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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247)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乔郁不愿动,坐在床上端着汤碗,道:“待回去,本相命人做张小桌摆在床上。”

元簪笔挑眉,瞥了他一眼。

乔郁喜净,从他那些日日都是簇新的官服便可看出,在某些方面讲究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他一食一饮从不再床上,只是不愿一不小心弄脏被褥,虽他能换新的,但他一想到若他不留神时什么残渣落在被子上,便觉十分不能忍受,元簪笔少年时和乔郁同住过不止一次,对他这些矫情习惯了如指掌。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乔郁没骨头似地靠着元簪笔,“可是?”

元簪笔沉吟道:“很难。”

沉迷色欲之中于身有害,然乔郁这样的身体,想做什么都做不得,倒也造不成什么实质害处。

乔郁舀了满满一勺枸杞,道;“此言好似欲求不满。”

这盆汤乃是小雪的特地交代,几乎已半盆汤半盆枸杞,乔郁碗中的枸杞再少,也能舀出两大勺。

元簪笔平静道:“欲壑难填,究其底,终要有可填之物才行,从未得之,谈何不满?”

乔郁将那一勺只有几滴汤的枸杞送入自己口中,用力嚼了数下便咽下去。

元簪笔不解地看着他。

乔郁放下勺子,道:“本相想,你大概是不解,本相吃这个无用,为何要吃?”

元簪笔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恭维乔郁,遂道:“乔相英明。”

乔郁拿着碗,仰头喝药一般地喝尽还在冒热气的汤。

元簪笔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乔郁沉声道:“何事?”

“不烫吗?”元簪笔问的由衷。

乔郁张嘴,给他看烫得通红的舌头,“你以为呢?”他含糊问道。

元簪笔起身去给他倒茶。

乔郁便坐在床上看他的背影,觉得除却元簪笔会说话这点,他其实颇有贤妻良母的神韵。

口中火烧一样的疼。

也只是神韵。他想。

此后几天,整日无事,俩人过得颇为悠闲,行止颇为随心,乔郁同元簪笔在树荫下下棋,却有些走神。

这样的日子,无论谁过几天,都不会想死。

他心中滋味莫名,视线从元簪笔脸上落到他执着棋子的手上。

元簪笔落子。

乔郁猛地回神,“不对,本相不下这。”

元簪笔道:“乔相,悔棋非君子所为。”

乔郁理直气壮地反问,“本相是君子吗?”

他往后靠住,因为阳光的缘故闭上了眼睛。

“算算时日,刘昭就要到了。”乔郁道。

“何时?”

乔郁笑道:“你竟不知?”

元簪笔道:“不知。”

乔郁道:“约是末时。”他落子的时候不忘趁机摸摸元簪笔的手,“元大人,好有长进。”

元簪笔思索落子位置,不忘分心道:“何解?”

撒谎时,已不会眨眼了。

乔郁笑而不语。

诚如乔郁所言,末时二刻,刘昭入行宫。

不多时就有人告知刘曜,行宫守卫已换了一批人,皆是从中州军中抽调的精锐,由刘昭亲掌,此外,兵符也暂交刘昭保管,可调令三军,有陛下亲旨。

夜里下了小雨,刘昭从台阶上下来,有人在他身后打伞,道:“殿下,小心些,这玉砖滑得很。”

刘昭叹了口气。

跟在刘昭身后的本是他极重的亲信,道:“陛下下旨命殿下掌管兵符,三殿下也无异动,朝臣更无反对,连乔……”他一顿,“殿下为何叹气?”

刘昭道;“父皇久病消瘦,我从未见过父皇如此,心中感伤,让先生见笑了。”

亲信道:“殿下纯孝,此本是人之常情,”他沉默二刻,“然而,殿下当真觉得陛下这是病了?”

刘昭一惊,“何意?”

“刚为陛下号脉的大夫是殿下带来的,殿下不是也觉得陛下突然病了,还病得这样重离奇的很吗?”

刘昭道:“然而刚刚,刚刚大夫说父皇,”他猛地想到就算皇帝真是中毒,他的大夫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敢和他说什么,却可通过他人传话,以明哲保身,“但只是号脉而已,也难以一下看出什么,一时看错常有。”

亲信道:“殿下谨慎,是臣所不能及,但即便结果有误,三殿下之心却确凿。不若先派人查证,若三殿下真什么都没做,也好还三殿下清白。”

刘昭知道他的意思,“且先查着,”他犹豫片刻,“就算真查到什么,只禀报我,不必做什么。”

亲信道:“是。”

亲信沉默一息,道:“就算三殿下当真没有谋害陛下,那路上之事,他也无从辩驳。”

刘昭摇了摇头,道:“我此番来行宫,触动了不知多少人,先前亲近太子的世族、被三哥庇护的党羽、还有在朝中的元簪笔,他一向与我无甚深交,还有……据说与三哥交往过密的乔郁,路上刺杀,未必是三哥本意,前已有太子之事,父皇忧心伤身,勿要再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