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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218)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薛辞不是个傻子,冷下脸道:“此人祸乱天下,致使民不聊生,我等奉诏讨贼,乃是顺应天意民心,若非太子仁德,他安能苟活今日?来人,拿下!”

小雪提剑,在半空中虚虚一点,寒声道:“谁敢放肆?”

薛辞方才就知他武义过人,刚要开口,已有禁军冲上前去,直取小雪头颅。

剑影闪过,血雨纷飞。

无人看得清这少年人何时出剑,只能看见他剑身上淌下的血,他回头,对乔郁道:“可有溅到乔相?”

乔郁颇有一种孩子长大而且成才的自豪与感动交织的感情,但眼下他更担心的是这孩子的安危,一时五味杂陈,道:“没有。”

众人皆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奈何无人敢近他身。

小雪收剑,颇有礼地向薛辞抱了一拳,道:“我家大人说,谁敢对丞相放肆,当杀之。我家大人不欲与大人为难,只希望大人以礼相待乔相。”

乔郁脸上的表情一僵。

薛辞道:“你家大人是?”

小雪道:“元簪笔。”

薛辞一怔,实在没想到此事能牵扯上元簪笔,看向乔郁原本厌恶的眼神也复杂了不少。

如元簪笔这样的人,就算是太子登基,也要费尽心思拉拢,不为他所用,但也不得有二心,至少在他根基不稳的时候要如此。

他绝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替太子得罪元簪笔。

乔郁不笑了。

小雪一言一行必是元簪笔授意,他先前以为是元簪笔怕他在牢狱中为人所害,故而将小雪留下,不曾想今日亦在元簪笔所料之中。

只是……只是现在他并无什么利用价值,更担着太子之怨,祸国之名,元簪笔将他俩捆在一处,除了给自己平添烦恼与危险之外,再无用处。

他面色冷然,宛如一张了无生气的美人面具。

他与元簪笔一同长大,感情甚笃,之后虽分道扬镳,亦虚以为蛇一段时日,不过是相互利用中还带着几分真心实意,但今日……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薛辞想清厉害,口气和软了几分,道:“想来以太子之德,愿意给乔郁留二三分颜面,”他冷哼一声,“走!”

小雪稳稳地将乔郁推出去,小声道:“我就说没事吧。”

乔郁勉强笑了笑,比皇帝命人押他近来时脸色还难看。

晨光恰出。

夏尚土德,官服以深色居多,乔郁身为丞相,服色更是庄重,今日一身素服未冠,长发散落,面唇浅淡一色,旁人见惯了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乍见乔郁素白的面容,几乎能从中品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然而越是如此,越叫人厌恶。

这样的容貌,总是同祸国殃民分不开干系的,让人看了似乎就明白,这张脸的主人定然蛊惑皇帝,媚上欺下,祸乱朝纲。

太傅见乔郁这幅散发戴罪的模样,不由得冷笑道:“当年朝中飞扬跋扈,乔郁,你可想到有今日?”

乔郁瞥了一眼他,并不很想说话。

老匹夫。他心道。

又扫了一眼以谢居谨为首的众臣。

一群老匹夫。他断言。

然而在这一群人,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

“陛下呢?”乔郁这样想,乔郁也是这样问的。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冷笑道:“你还有脸提陛下?若非是你迷惑圣上,陛下怎会同太子生出嫌隙,至今日大祸,你以为陛下还想见你?!”

“为我所惑?”乔郁一弯眼睛,“陛下圣明,怎会为我所惑,事事皆我一人所为,与陛下无关。太傅的意思是,是陛下听信谗言,咎由自取,”他瞧着老头勃然色变的脸,心情稍霁,“对否?”

“竖子而敢……!”

乔郁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对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太傅道:“我有什么不敢?”他笑得真挚,“老太傅放宽心,多怒易折寿,还是保重身体为好,不然你家中的不肖子孙再因争风吃醋打伤别家子弟,可就无人袒护了。”

平日乔郁阴阳怪气居多,今日心情已是不佳之中的不佳,不然说话不至于如此直白。

太傅自入朝以来四十几年顺风顺水,皇帝都要礼敬他三分。几乎所有的气,都是在乔郁那受的。

今日迎太子,百官皆至,乔郁早就是阶下囚,被他当众抢白,已气得他头昏脑涨拔出笏板,当下就要动手。

谢居谨一把拉住老太傅,轻声安抚道:“太傅何必与一将死之人计较。”

“我今日就要……”

谢居谨偏头,示意过来几人,后面的官员会意,立刻拥上来,拦人的拦人,安抚的安抚。

乔郁一笑,“多谢谢相解围。”

谢居谨没有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