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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76)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元簪缨道:“先生学养深厚,同僚又随和,簪缨在兰台一切都好,请父亲放心。”

元璁景微不可查地点头,道;“你我一向放心。”

元簪缨似是有点好奇地问:“外面跪着的那个小童是谁?我瞧着衣饰简单,莫不是哪个公子的伴读?”他语调随意,还带着点笑,“就算犯了错也不该在那处跪着,应领回自己院子内罚才对。”

元璁景回头。

元簪缨自然看到了父亲沉下来的脸色,神情疑惑又惶恐道:“父亲怎么了?”

元璁景冷冷道:“看来簪缨在兰台没什么进益,反而不同之前了。”

元簪缨立在那让他骂,并不反驳,道:“簪缨不解父亲何意。”

元璁景道:“你先前说瞧那小童衣饰简单,莫不是哪个公子的伴读?你自开蒙以来不用塾师,一直由我教养。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教了元大公子以衣饰取人,你而今又在兰台,我倒不明,元大公子的习气,应怪罪我,还是怪罪你那学养深厚的先生。”

“簪缨在外少有人管教,学了些轻浮的毛病,”元簪缨道:“多谢父亲提点,日后必不会再犯。”他恭恭敬敬地说完,又轻轻说了一句,“当真不是伴读?也是,去年我见几位小公子身边的伴读都比这小童穿的得体些。”

元璁景听他说的话更怒,道:“那是你弟弟!”

元簪缨不解,“哪位弟弟?我怎么没见过。”他尽量让自己说的委婉些,“倒是个素净的孩子。”

他不说还好,温声细语说的宛如火上浇油。

元璁景虽怒,怒的却是大公子以貌取人,而非对元簪笔不重视的事实被长子以这样一种方式点明,他道:“这孩子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内宅,你没见过是自然。”

元簪缨忧心忡忡道:“身体不好就更不该跪着了。”

元璁景摆了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莫在为些小事分心。”

元簪缨颇为赞同地点头,道:“前几日簪缨在兰台遇见了陛下。”

元璁景眉头一扬,“哦?”

元簪缨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陛下似乎对我……尚算赏识,令我暂离兰台。”

元璁景继续给花浇水,不觉很意外,道:“陛下要你去修史?”

历来被皇帝从兰台调出的官员,一般为磨炼心性,为看人品如何,也为朝中少些风波阻拦——毕竟此事没有成规,一般都先去修一年或几月的史书。

“不是,”元簪缨道;“陛下并没有许诺簪缨官职,只说让簪缨在他身边做个客卿。”

元璁景转过身,“客卿?”

元簪缨道:“客卿。”

历来为相者,大多资历深厚,在朝堂中沉浮数十年,大大小小的官都做了个遍。

客卿则不同,客卿并非官职,也无实权。

但倘若皇帝属意一个既无资历,也无过往的人为相,并不一开始就授予高官,而是予客卿一职,日日伴在皇帝左右。

元璁景怎么可能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他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富贵荣华,还不至于因为相位狂喜,却道:“那么说来,你日后就不能留在家中住了。”话中有几分隐晦的温情。

元簪缨跪下道:“簪缨失德,未能在父亲面前尽孝,请父亲务必保重身体。”

元璁景心情颇好。

即便他没将相位看得那么重,可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他心中欣慰,亲自扶起元簪缨道:“好,起来吧。”

元簪缨道:“簪缨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元璁景道:“你说。”

元簪缨道:“簪缨之后搬到官邸,回家的次数定然要少好些,难免思亲,”他顿了顿,“不如父亲将外面那小童……弟弟养在我身边,一来长日漫漫有人陪伴,二来簪缨也能教他识文断字,日后就算不是什么惊艳才绝之辈,也不会辱没家声。”

元璁景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这个儿子的心思,道:“随你吧。”

元簪缨立时笑了,道:“多谢父亲。”

“只有一样,你既然要教他,那断断不可半途而废,”元璁景道:“这是个人,非是你心血来潮买到家中的物件。”

他这弟弟在家中的待遇哪里如个心血来潮买来的物件?

元簪缨想。

但还是道:“簪缨明白。”

元璁景道:“你大约很想同你那个弟弟多说两句,”他这话并不是询问,“出去吧。”

元簪缨道:“是。”却没有立刻退出去,“只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

元璁景皱了皱眉。

以他母亲的身份,他能不能姓元还未可知。

庶女嫁人守寡后归家,归家两年生子,孩子出生不足一月便投湖自尽。

元璁景一直将他养在内宅,以外室所生的孩子堵住了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