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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68)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乔郁倒无什么癖好,或者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中不算十分正常,但他长得实在漂亮,一张脸美得艳丽,美得不讲道理,因而再怎么俏丽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都不违和。

元簪笔一时无言。

他当然知道乔郁这样的言谈举止不过是为了让他闭嘴。

他们两个怎么不知道君心难测?怎么不知道皇帝待人素无真心?乔郁位高权重,然地位不稳,似九重楼阁为独木所支,他自己怎么会不清楚?

两人在许多方面不得不说有好些类同之处,比如说元簪笔明知乔郁清楚,却还要提醒,乔郁纵然明白他此言全部出自真心实意,却也不会听。

两人相顾无言,乔郁见他坐在那一言不发,虽然元簪笔不说话是因他制止,见到他只坐着却当真不满。

若无国事,两人竟无话可说了。

少年时自然无大事,两人便是从夕阳西沉聊到东方渐白也常有,而今关系似乎亲近极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做了个遍,恩怨算也算不清楚,偏偏对着无话,比初见更生疏些。

乔郁还攥着元簪笔的手,两人手指严丝合缝地握在一处,真是说不出的亲昵贴合,只隔着一层皮仿佛就能血肉相融似的,乔郁抓他手却觉得和抓个死人心情没什么分别,冷冷淡淡,毫无兴致,但要他放手,他又不甘心,于是只好攥紧,元簪笔几次欲言又止,都被他的眼神逼了回去。

元簪笔当然能用力把手抽回来,然而现在两人的关系都到了这个地步,元簪笔不愿意再雪上加霜。

阿璧浑圆得明珠似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娇嫩地喵了一声,将桌子上的饰物衔去了。

阿璧大而蓬松的尾巴在元簪笔手背上扫过。

元簪笔拿没被抓住的手撑额坐着,不知想起什么,忽地一笑,他笑时犹然看着乔郁,眼神柔和清亮,笑意星星点点,这笑在乔郁意料之外,看得他一愣,后者手指小小地用了下力,“笑什么?”

元簪笔笑容还未收,语气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我笑我与乔相还未拜堂成亲,相濡以沫地过了好多年,而今对坐着却好像想合离又儿孙满堂合离不得的怨侣。”

乔郁想笑,又不想让元簪笔知道自己被哄好好得极轻易,要笑不笑憋得难受,于是只好低头,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便说不得别的了。

元簪笔的嘴唇又软又凉,与他双唇轻轻地贴合着,吐息热热地落在脸上,任乔郁如何冷酷无情都被化得一滩水般,更何况,他对元簪笔之用情既深而疯,虽不是寻常人喜欢人的喜欢法,可其中情愫到底是真的。

因为乔郁没推开他,元簪笔的动作大了些,亲他时仍是和缓的,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或者怕吓到他似的。

阿璧一跃到书桌上,尾巴晃来晃去,长长的白毛落在砚台中,瞬间黑了一大块,阿璧不明所以,转着头去舔自己的尾巴,雪团子似的猫登时黑,要是乔郁还能分神过来,定然要抓着阿璧的后颈将它扔出去叫人洗。

阿璧尾巴垂在雪白雪白的宣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黑痕。

乔郁毫不客气地将送上来的元簪笔里里外外亲了个遍,手有意无意地揽着元簪笔的腰,元大人衣裳穿得一丝不苟,手就不容易伸进去,乔郁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一面亲他,一面与那系法繁杂腰带斗争,弄了半天只扯松了一点,气得乔相忍不住在元簪笔嘴唇上用力咬上一口。

待松开,乔郁贴着元簪笔被他咬出牙印的上唇,有点咬牙切齿地说:“元大人,好会哄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记好不记打,上一刻才想了绝不叫元簪笔如意,下一刻脸就被自己打肿了。

天大的事元簪笔做了就做了,还不同他认错,几十日僵持不下视如流水,浑然不放在心上。

乔郁与元簪笔对视。

这人眼睛亮,良善无辜都写在了眼睛里,偏偏叫乔郁看出了可恶来。

若他是元簪笔,大概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本来就没错。朝堂之上自然利字为先,有个傻子做刀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坐收渔利有什么不好?元簪笔恐怕已经够厚道,要是乔郁自己,指不定要怎么利用这片真心呢。

他想的明白,然而被利用的是自己,就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元簪笔不认错,只是姿态放低,便能将他哄得服服帖帖,新仇旧怨一笔勾销,哪有这样的道理?

元簪笔与他额贴着额,双唇近在咫尺,他却不动,只道:“不会哄。”说话软的要是小雪在这恐怕要瞪掉眼珠,在少年人眼里心中,他家大人一贯与这些事不沾边,最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