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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66)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元簪笔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轻不重,也没什么警告的意味,小雪却敛去了笑容,表情有几分凝重地道:“属下知罪。”他顿了顿,“属下以为既然是乔相……”

“便能随意出入元府?”元簪笔接道。

小雪只道:“是属下之过,请大人责罚。”

少年人心思不重,虽然聪明,但还不至于对谁都万分警惕的程度,被他视作例外的人中,恰好有乔郁一个。

元簪笔转头,有点无奈地看了眼小雪,本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但又想起他毕竟大了些,手掌就落到了他的肩头,道:“无事,只是同乔郁,”他顿了顿,“也不必太过亲近。”

小雪心蓦地沉了下去。

亲近太过,日后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会十分难过。

元簪笔的掌心温热,透过单薄的夏衣传过来,微风恰到好处地吹过来,院中氤氲着花木的甜香,元簪笔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小雪沉默片刻,道;“属下明白了。”他似有话想说,话到嘴边只说出了一句,“难道大人和乔相也有成仇的那一天吗?”

元簪笔轻轻地嘶了一声。

小雪立刻抬头看他。

元簪笔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露出的笑容好像在哄小孩,他道;“小雪,你家大人与乔相,不一直都水火不容吗?”

小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笑,仰头认真地和元簪笔提议,“那您当时什么都不和陛下说现在岂不是万事皆安?”

元簪笔轻叹,“我十分后悔,现在正在竭力改正。”

小雪一时无语,看元簪笔在书房转了转,手中还不忘把玩那猫似的镇纸,想了想,对小雪道:“把这个给乔相包好了送过去。”他所说的正是那丑得几乎扎眼睛的花瓶。

小雪心中茫然,但还是吩咐人去找礼盒将花瓶装起来包好。

元簪笔坐下静静地看起公文。

小雪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元簪笔的解释,忍了半天,道:“大人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

“什么?”元簪笔不解地问。

小雪道:“绝交书。”

这丑东西送过去真不是为了寒碜乔郁吗?包起来还不够尽善尽美,应该再送一封绝交书,才叫完美无缺。

元簪笔思索一息,觉得小雪这个想法很好玩,也很好笑,他慢悠悠道:“倒也不必做的这样难看。”

他和乔郁要什么绝交书,真要写,写得只能是休书,闹得再生死不容些,便是遗言。

……

皇帝态度不明,太子战战兢兢,而向来维护太子的太皇太后病重,朝堂气氛紧绷,似山雨欲来。

皇帝祭祖果然不令太子随行,仿佛默认了他欲废太子的流言,然而他又令太子监国,负责京中防卫。

一时之间谁也猜不透这位皇帝陛下的想法。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和乔郁没有关系。

外界眼中正处于漩涡之中分身乏术的乔相半身湿漉漉地坐在马车中,发冠没有箍住,长发贴着潮湿的面容,他神情有点恼怒,手腕上还有被抓出来的红痕。

而罪魁祸首正抖搂着毛皮上的水,绿得静湖般的大眼睛提溜提溜地转着。

皇帝祭祀场面甚大,器具车马侍从,一路尽显示威仪,仅到行宫就要小半月,乔郁可不是能静下心来的人,此时又是多事之秋,乔郁心中烦躁,然而身边无人可诉,便带着这只小猫,虽然于礼不合,只是他行事素来荒谬张扬,礼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猫儿毛色雪白,糯米团子似得干净漂亮,只是一路上到底无聊,乔郁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猫儿常常自己跑下去,倒是知道回来,只是昨夜一场雨,猫上马车时已从雪团变成了泥团,毛发已被泥粘成一处,乔郁当时正在与一位文官谈事,看见这黑乎乎的东西上来只觉得太阳穴砰砰地跳。

今日他屈尊降贵亲自服侍,猫刚放到浴盆中就一下炸开,从乔郁手中窜了出去。

一人一猫对视。

乔郁瞪它瞪了半天,才猛地意识到实在不该和这么个小玩意置气。

他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阿璧,他不叫我舒坦,你也不想让本相安生?”他放弃的姿态如此明显,阿璧警惕地四下打量,又蹦跶回了桌上,粉粉的舌头舔了舔乔郁搭在桌上的手,他哼笑一声,“没良心的小东西。”本想摸一摸,却因为上面的泥水实在下不去手。

他捻了捻指尖,道:“就不能乖乖听话吗?”

寒潭原本已进来了,闻言又退了出去。

乔郁敛眉,“进来说话。”

寒潭道:“元大人来了。”

乔郁躺得松松垮垮,听到元簪笔来了,猛地起身。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热切,好像自己十分想见元簪笔似的,太不矜持,太没面子,遂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矜傲地问:“元大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