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吉怔了片刻，对我无奈一叹，放开我，果然也吐出一口，溶入我的雾珠之中，好让我给自己多留一口气。
伸手送雾珠入冰球，立时，那女孩扑上我的手心，贪婪地吮吸起来。她和黑泽，柳暗的妹妹一样，是饿了。
渐渐地，她开始有了皮肤，现出了人形，果真是一个女孩，没有穿衣服。彩吉立刻转身背对，挥退紫苏入卷轴，女孩水蓝的长发遮盖了大部分身体。她吸入雾珠缓缓平静下来，颤颤地放开我的手，趴伏在我的面前：“谢，谢谢……”
她说话了，这样，就好沟通了。
“你到底是谁？是什么？”若是水妖，按道理百年修炼不可能成人形，而她，人形很完整。
她还是跪在我的面前，很安静，也好像不会法术，因为她始终没有衣服蔽体。
扬了扬手，淡蓝的水化作蓝色衣裙遮盖在她身上，她开始呆呆地看身上的衣服。
“你可知三年前，你害死了很多人？”
她惊讶地扬起了脸，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黑澈澈的眼睛里布满了大大的惶恐和害怕：“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无力地垂下脸，“你……是蓬莱的仙侠吗？”
她忽然问。心里划过一丝迷惑，还是回答道：“是的。”
“那，那我愿意伏法……”她伸出了双手，像是随时让我锁走。
我看她一会，说：“你不是妖，我不能捉。”
“可是我害死了很多人不是吗？！”她忽然仰脸哭求起来，“捉我去蓬莱吧！我也不是人！我既然不是人，难道就不是妖吗？我是妖，又害死了那么多人，蓬莱不该捉我走吗？”
我吃惊看她，第一次遇到一个那么迫切要被捉去蓬莱的妖怪。不由说道：“那我也要知道原委，才能判断是否该捉你回蓬莱，比如，你到底是什么？”
我认真看她，她的瞳仁在我眸光中渐渐扩散，低下渐渐失去神采的脸，缓缓述说起来：“我本来……是柳明村人，有一年，我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孔雀……”
心中登时一惊，她，她难道是？立刻偷偷打开女祸神卷在手心，把女孩的话传入神卷异境之中。
“我没想到……那只孔雀会是妖精，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她扬起脸急急跟我解释，“他从来不害人，也只有我知道他是妖精，村里人因为他是孔雀，视他为神鸟，他很高兴。他跟我说，在柳明村，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他终于不用再被追杀，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都有饭吃，他真的很开心，他还偷偷帮助我们……然后……我们……相爱了……”
彩吉在我身旁，慢慢转回身，静静看跪在我们面前的女孩。
“可是……柳明湖的水妖也爱上了他，她说要杀了我！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他为了救我和村子的人，引来了蓬莱的仙侠，捉走了水妖，也捉走了他。本来，仙侠给我们用了忘咒，我是不会再记得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个人影，总是记得去过一些地方，然后，我去了那些地方……然后……我想起了一切……”泪水从她眼中而出，她擦了擦，继续说着，“我听说人死后，会重入六道轮回，还可以做妖，所以我……我……”
“你自杀了？”我揪心地看她，“为了来世做妖？”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心痛得几乎落泪。我和她，有着相同的地方。我为了入仙籍见北极，而用九千法力化作三千世界的宝珠。而她自杀，是为了重入轮回，选择做妖。
“我爱他……可是，他说，人妖殊途，他的妖力还不够高深，和我在一起，只会害了我，他身上的妖气，也会害了我。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真的……很爱他……”女孩在我面前哭泣难言，“那么，我想，既然他没有机会做人，为什么我不去做妖呢？如果我是妖，我们不就能在一起了吗？”
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中落下，侧身挥手，唤出阿翡，他已经泪流满面，从我身旁而过，抱住了那个冰球：“你真傻……真傻……”
彩吉在我面前转身，轻握我的肩膀，我掩唇闭眸深深呼吸。如果问我，明明相爱的人，为何不能在一起？作为女祸族神族的我，也无法回答。因为，即使我们，也有一堆爱情的问题，无法解决。
“阿翡哥哥……阿翡哥哥！”化开冰面，两个相爱的人，紧拥在了水中。
“彤彤，你真傻！真傻！我们妖族总是期望做人，而你却要为我做妖！不值得，你知道吗，真的不值得！”
“可是，这样我们不是就能在一起了吗？”
“傻瓜……那样你会失去自由，蓬莱妖狱是监狱啊……”
“不管是哪里，只要是跟阿翡哥哥在一起，就算是地狱，我也愿意！”
“彤彤……”
【遇上生死相随的爱人，记得要好好珍惜……】瑶霜的话，回响在耳边。面前的阿翡与彤彤，是那么地让我心痛。
“主人，请收了彤彤吧。”阿翡转身跪在我的面前，哀求看我，我看向彤彤，她也向我重重磕头：“求求你，收了我吧！让我可以跟阿翡哥哥在一起，也可以不再害人！”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才再次看向小彤：“你刚才的故事还没说完，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翡看向她，她有些紧张，阿翡握住她的手，微笑看她：“没关系的，全部都说出来，我的主人是一个很好的人，说不定她能救你。”
彤彤点点头：“我跳湖之后，并无鬼差来收，于是，我成了柳明湖的水鬼。后来遇上了鬼差，说我既然已经成为水鬼，想要投胎，就要找来替死鬼。可是，我没办法做这样事情，于是这一拖，拖了上百年，平时看到乡亲们捕鱼，也会帮助他们，如果有人落水，也会去救……没想到，发现自己渐渐也有了些道行，就在想是不是只要不是人，都能跟阿翡哥哥在一起……”她几分害羞在看向阿翡，阿翡深情地揽住她的肩膀。
☆、第九十一章 元宝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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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三年前，忽然有一个蓬莱仙侠把一块冰扔了下来，我好奇地去看，却看见冰里封冻了一个女孩，我贴上冰面，那个女孩散发奇怪的香气，那香气很诱人，我忍不住吸了起来，一直吸，一直吸，直到吸干净。然后，就莫名地感到饥饿，好像想要吃什么东西，我做水鬼已经百年余，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食物，我很害怕，我发现自己好像是想要吸人气，但是，我不能害柳明村的乡亲们，我就一直往下游去，然后……慢慢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等清醒之时，发现自己害死了桃源镇很多人……”
她忏悔地伏下身：“所以，我是罪有余辜，请带走我吧。”
我看她许久，思绪飞转，吃惊道：“难道是长生不老丹？！”
“长生不老丹？”彩吉疑惑重复。
我对他点头：“长生不老丹是我蓬莱仙丹，服用后，可不老百年，但是，如果凡人服用，是经不住长生不老丹的仙力，反而会使身体开始腐烂，所以当年秦皇求丹，蓬莱无法给他……我明白了！”立时看向困惑的阿翡和阿彤，“长生不老丹只有活人能服用，而阿彤你是鬼，不老丹虽然给你带来了仙力，让你元丹巩固，但是同时，也让你开始对人的生气产生渴望，只有足够的生气，才能平衡长生不老丹的药力。而在你吸取人的生气之时，你身上会散发的长生不老丹的香气，那香气会让人产生无法抗拒的贪欲，会忍不住吸取，可是那药力非凡人能承受，所以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
“那，那我该怎么办？”阿彤着急看我。我抱歉看她：“你还是一个鬼，所以，我无法收你，蓬莱不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