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不是屠三吗,怎么会有血呢?她突然不敢回头了,直到有箭声破空而来,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利箭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变得十分清晰,楚星河嘶吼着喊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去。
红缨枪贯穿了屠三的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枪头,猩红得可怕又恐怖,仿佛能将世界染成红色,她看见屠三张了张口,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刹那间,她的眼前似乎只剩下了黑色和白色,周围的厮杀变得很安静,没有嘶吼,没有挣扎,没有血肉翻飞。
她想问屠三倒下了怎么不站起来呢,万一有人想杀他,她来不及护着他,受伤了怎么办。但总是有很多人围着她,张着血口拿着□□朝她冲来,但他们的动作都极慢,她只是拿剑轻轻一挑便将他们的喉咙挑破,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她才发现原来杀人这么容易。
一剑一剑,一个又一个倒下,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伤,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痛,但这些不重要,她只想知道屠三为什么不站起来,但围上来的人好多啊,她只能不停地挥剑,让他们再站不起来,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离屠三越来越近了。
但又有人拦住了自己,她刚想挥剑去杀,才发现是楚星河,他为什么也要拦着自己,楚星河好像在说着什么,但她却什么都听不清楚,手中的剑被他夺走,她的目光定在那把剑上,这把剑是屠三的,她伸手去拿,手却像灌了铅一样重,怎么都抬不起来,眼前渐渐模糊,最后倒下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片猩红,恶毒得仿佛地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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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梦接到消息跑到城门上去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她看见千辞一身红衣胜枫,血将她的罗裙染得鲜红,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见千辞的脖颈和脸上全是鲜血。这样的她在见到楚星河的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和坚定,像一片脆弱的树叶被楚星河稳稳地接到了怀里。
楚星河放弃了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杀死朱煊,也放弃了他们谋划数日的计划,从城门上扔下去一根缰绳,然后一跃而下。他一手抱着千辞,一手斩杀敌军,在千辞昏迷之时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一天一夜,她微微皱眉都能让他惊醒。
她想起楚星河之前对她说“你现在离开,我会将你安全送回家”,那个时候她拒绝了,因为她想再帮帮他,但现在她突然觉得楚星河坚持的是对的,她该回去,或者说从一开始便不该来。
“里面那位醒了,小宋清你进去看看吧,”程景从营帐中出来,见到宋清梦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你别难受,将军他...”
宋清梦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寻川和将军从小便认识,我知道的。”程景知道再劝无用,将军做了什么小宋清已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将军和里面那位叫寻川的姑娘什么关系,但知道将军把她看得很重很重。
千辞醒了,但宋清梦宁愿她再多睡一会儿——她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不哭不闹,静静地抱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寻川...”宋清梦担忧地想去牵她的手,但却被千辞躲过去了,千辞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丝毫不惊讶她为何会在南疆。楚星河站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千辞,眉头越拧越深。
就这样过了很久,千辞忽然有了动作,她起身走到楚星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楚星河:“看完它。”整个过程,她连眼都没有抬,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楚星河拉住她,似乎是顾及她身上的伤,轻拉了一下便又放开,显得小心又无措:“你去哪?”
千辞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再向前走了,因为她看到了一把剑,那是屠三的剑,上面还沾着血,她捡起那把剑,剑很重,重得她轻晃了下身子,她轻声道:“屠三呢,我想见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快无法听见。
她见到屠三的时候,那把□□已经从他的喉咙里拔出去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屠三脸色苍白,仿佛像生了一场重病。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蹲在那儿静静地望着紧闭着眼的屠三,就好像在期待着他下一秒会醒过来。
楚星河陪着她在屠三的尸体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当自己听到她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幻觉,他听见千辞说,我想带老三回秦淮。
就这么一句话让楚星河刹那间红了眼眶:“好,我们带他回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