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映雪[刑侦](99)

商月城想坐起来，可肢体关节有些许的酸痛和无力，就像刚刚打了场拳击似的。

商月城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坐在床沿上。

此时，原本搭在他额头上的东西掉在他膝盖上。

是一块快干掉的毛巾。

商月城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现场细节。

万雪在旁边睡得很沉，被子没盖，连大衣都没脱，只草草蹬掉了脚上的拖鞋。

自己身上穿着睡衣。他睡觉很少穿睡衣，万雪倒是有穿睡衣的习惯，衣服应该是万雪的。万雪比他瘦，在万雪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在他身上刚刚好。

被子也不是自己常盖的那一条，好像也是万雪的。

床头摆着杯水，水银温度计，还有打开的退烧药盒子。

看到水杯，商月城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他伸手端过水杯，水还是温的。刚把杯口递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嘴皮粘在了一起。

商月城抬起手背搓搓嘴，把粘住的嘴皮分开，咕咚咕咚把大半杯温水喝下去，这才觉得身体细胞开始复苏。

他又拿过床头的温度计，上面的温度是三十六度多。

商月城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商月城抬手摸摸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身体的酸疼大概是因为宿醉加发烧躺了太久，关节僵硬。衣服和被子被换，应该是退烧出汗的时候，汗浸湿了衣服和被罩。

看到旁边睡觉的万雪，商月城眼眶一热，他赶紧抬手揉揉眼睛，把刚积蓄的生理盐水都抹掉。

商月城绕到万雪睡的那边，在那边的床头柜上找到了两部手机，自己的和万雪的。

自己的手机有不少消息，还有两三个未接电话。

商月城的手机静音功能常年不使用，属于设置栏吃灰的选项。给手机设置静音的嫌疑人十分明显。

商月城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检查未读消息。

居然有一条是白世耀发来的。

他记得，自己了解到“颂歌”这件事就是从白世耀口中，此时白世耀给自己发消息，难道是“颂歌”事件有后续了吗？

商月城点开消息。

白世耀给他发来的是一张照片，又是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女人在唱歌，女人修女打扮，一袭黑裙，胸前一枚十字架，正在闭着眼睛唱歌，神态虔诚。

而这幅画的背景，是一艘正在沉没的船。

随之而来的，还有白世耀发来的文字信息【在英涟港发现了这幅画像】

英涟港是苏南省管辖的最大港口。

等了两个多月，“歌会”案终于又有头绪了。

只是，这次商月城有很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白世耀拿给他看的照片，是一群人在船上唱歌，这次，就变成了轮船正在沉没。

再加上从雷子羽那里了解到的“歌会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

商月城还没理出个想法，旁边床上的万雪突然哼哼了几声，伸个懒腰，睁开眼睛。

万雪看到商月城站在床边，迷迷糊糊地和他打招呼：“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商月城看万雪起床还带着疲惫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惜，轻声道：“你要累的话就再睡会儿吧。”

万雪摇摇头，坐起身来，两条腿在床下胡乱蹬着套上拖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都下午了，怎么还这么黑。”

商月城道：“窗帘没拉开。”

万雪唔哝一声，半闭着眼睛，起来摸了摸商月城的额头，感觉到商月城的烧退了，这才放心下来。

“你还难受吗？”

“没事了。”

确定商月城恢复正常体温之后，万雪走到窗户旁边，唰的一下把窗帘拉开，灰白色的冬日光晕没了窗帘的遮挡，一下全洒进来。万雪的眼睛被突然袭来的强光刺痛，他抬手挡了一下。

也是这光把他的睡意一扫而空。

商月城笑着问道：“你不再睡会儿？”

商月城没有听到万雪的回应，以为他是没听见，刚想抬头再问他一次，却看到了呆呆地站在窗边的万雪。

“万雪？”商月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万雪没有动，商月城这才留意到，窗外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

万雪在看雪。

商月城走到万雪身边，头靠在窗户上，从斜前方看着万雪的表情。

万雪的眼睛里似乎反射着每一片雪花发出的白色光点，落在黑眼珠上，像是宇宙里闪烁的光卷起星尘。

万雪手指放在玻璃上，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窗外白色的网格纵横交错，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下雪了。”

商月城无暇顾及外面的雪景，只盯着万雪：“对啊，下雪了。”

万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到玄关，蹬掉脚上的拖鞋，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