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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偏差[无限](348)

因为他被关起来的时候最怕听到声音,尤其是开门的声音。他听到之后会下意识地缩起来,向后躲,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贴上太阳穴和头顶的电极片,痛入脑髓的电极刺激,还是不断地用精神污染的方式进行精神力的强化练习。

污染的诸多内容之一就是不断地播放人类死去的画面,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死法,有很长一段时间,安无咎的大脑都是麻木的,他看到活生生的研究员,也觉得他们是行走的尸体。

当他平静地接受任何污染都无动于衷的时候,会得到一个小小的奖励——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只不过在这种休息时间里,他依旧能听到那些被反复播放的声音:关于至高无上的道德准则,关于帮助,关于牺牲,关于全人类。

但可怕的是,除了这些物理意义上的实验,他们也会培养他的能力,不同的人传授给他不同的知识,他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人赋予的。

闭着眼的沈惕并没有入眠,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安无咎在微微发抖,甚至在克制着颤抖。

沈惕将他抱得更紧一些,下巴抵在他的肩窝。

“对不起。”

安无咎睁开了眼,因沈惕的一句话而脱离了那个过去的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他转过身,面对面望着沈惕。

沈惕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过去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第一次为一件事感到悔恨。

尽管安无咎听不到沈惕的心声,他没有这样的超能力,但因为爱,他能感受到沈惕的难过。

他抱住了沈惕,脸贴在他温暖的锁骨。

“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对于过去的安无咎而言,那些与他一样生着人类面孔的人,他们穿着精英的服装,也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却对他施以无比残酷的暴行,将他豢养在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像存活于培养皿里的一个人造病毒。

而唯一给他藉慰,给他勇气活下来的却是一个以俗世眼光看来可怕的、令人恐惧的、不可名状的神。他高于一切精神污染实验无数倍,任他们谁看一眼或许都会发狂发疯。

正常的同类们将安无咎变成了一个只能被怪物救赎的怪物。

“我爱你,沈惕。”安无咎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没有你,我早就不存在了。”

沈惕回抱着他,但其实在很久以前,他甚至不会拥抱。

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被安无咎创造出来的呢?

安无咎觉得自己是可悲的,又是幸福的,至少他能遇到沈惕,至少在遇到他的时候是不存在这些记忆的,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与他相爱。

他明白失忆很可能是人为,但至少失去了那些记忆的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遇到这些珍贵的人们。

如果直接将困在实验里十年的他投放到圣坛,恐怕不会是好的结果。

无论他们多么不情愿,黄昏祭祀依旧如期而至。随着圣音的催促,休息过后的众人在神殿的大厅集合,新的石棺出现,里面是松浦守梨。

安无咎低头望着松浦的脸,心中有几悲凉。

一个人朝他走近,抬头一看,是周亦珏。

“这个我想给你。”周亦珏朝他摊开手,里面是他得到的那枚火种。

“为什么?”

“我怕我这次还是会被操控。”他看着安无咎,“你好像不会被控制,沈惕也是。”

安无咎问:“你怎么知道?”

“虽然被控制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脑子也是空白的,但是结束之后会有祭祭祀时候的记忆。你是反抗成功但晕倒过去,沈惕完全没有被控制。”周亦珏向他解释完,又以请求的姿态将火种给他,“请你帮我一次。”

安无咎点了下头,接过他手里的火种,不做声地与其他人一起将石棺抬起,朝着祭祀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前面是即将西沉的白日,身后是散发着无尽血光渐渐攀升的血月。他们的脚步很沉重,每一步都踩在深深的雪堆之中,耳边又一次响起悠长深远的惨叫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一次安无咎能明显感觉自己比上一次的状态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昏昏沉沉。

只是当他将石棺放下,蓝色火焰凭空出现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压制住了他的四肢百骸,一种强有力的阻力莫名出现。

安无咎看见了,那蓝色火焰的后方隐约出现了三根透明的柱子,仿佛是凝结的冰一般。

早在上山之前,他就把火种交给了沈惕,只有沈惕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为保万一,这件事只能由他去做。

被控制的众人敲着鼓吹奏着怪异原始的音乐,而他们之中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信徒,忤逆着神的旨意,手捧火种离开了祭祀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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