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敲键盘的林扭头对谷山麻衣说道。
“日本人以前在中国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
“!”
“我只是不愿和这种没有常识和自觉地日本人交往而已。”
谢琅决定继续听下去。
她很想知道,这个对话接下去会有什么发展。
“不是我不知道。”谷山麻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谢琅不知道她的声音是因何而颤抖。
但是显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种。
“日本做了坏事是事实。但是我觉得一直抱着对过去的仇恨是不对的。那样的话,世界上的人会永远地彼此憎恨。那样很奇怪也很讨厌。林先生要是讨厌我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但是我不想听到,‘因为我是日本人所以讨厌我’。”
然后,眼中含泪的妹子见到了林先生笑起来的样子。
谢琅抬头看了看衣柜的顶端。
但是只能见到金的双眼。
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了高昂的水电费和房租苦恼、为了写报告而熬了几个通宵、哪怕去了生死攸关的可怕灵异场所时也罢,金都会给谢琅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
那是让人能无所畏惧的向前迈步、鼓足勇气的笑容。
但是,那双眼睛里面现在没有笑意。
沉静如水的双眼却无法阻止谢琅心中翻滚的怒火。
“以前也有一个对我说了一样的话的人。想起那时的事情了。”
林先生似乎想到了很美好的回忆。
谢琅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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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啊啊啊啊——
谢琅忍不住了。
就算时候被追究说躲在这里偷听他们说话也无所谓,她绝对要出去。
听到这种话还不做什么反应,就和大学里听到有谁口中不干净的说着种族歧视的话还不狠狠给对方脸上一拳一样。
谢琅在大学里曾经被记过一个警告处分,但是第二年就被撤消了。
她在学校里听见了趾高气扬的所谓的“种族优越”的白人同学说着污蔑自己同胞的言语。
虽然是英语但是她听懂了,所以直接抡起手上的书包就朝着对方的脸上一甩,然后用中文反骂他:“站在我们的国土上还侮辱我的同胞的肤色,想找死我送你一程!”
谢琅是被周围的男同学给拉开的,据事后的某位男同学说“谢琅你当时真心很凶残。”
但是他也给谢琅了一个拇指。
“干得好。”
反正这个在校殴打同学的警告处分谢琅吃了也认了,让她写悔过书她就将对方当时说的英文翻译过来然后附上自己的心理活动,最后毫无悔意的写了自己的想法。
几次三番重新再写,她也坚决不认错。
敢说种族歧视的话,被揍那也是活该。
我吃处分是因为我在校殴打了同学造成恶劣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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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打扰一下。”
谢琅推开衣柜的门,走了出来。
金想了一下,并没有走出去,他的脸隐藏在阴影当中,但是目光却注视着谢琅。
谢琅是用中文对林说的:“没有经历过那场侵略的人没有资格代替被害者原谅所谓的加害者,作为同胞没有办法感受他们的痛苦,能做的只有替他们背负起这种仇恨。”
她的眼神冰冷。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谈到那场一旦输了就要沦丧成亡国奴的战争时,还能笑得出来?相似的态度就是你能笑起来的原因吗?”
“并非如此。”
“对我来说,你这种态度,就是英奴。”
“!”
林从椅子上蹭的站起来。
他的态度变得非常的具有攻击性。
“很生气吗?愤怒吗?香港在英国租借了百年,你其实只是习惯性的觉得自己有义务背负起国仇家恨,然后也生理性的讨厌日本人吧。其实你根本没有真切的实质感,一旦这场战争变成了想到某个友人的相关态度,就会笑出来了呢。”
“我的祖父是南京人。南京大屠杀的时候,他们全家都陷在城里面。他从来不和我说南京大屠杀时的事情。但是一家九口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全部都是平民,就这么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我的母亲是日本人但是她对这个国家半点归属感都没有,而且她也不会劝我们放弃这份仇恨向着新的未来看。”
“因为她知道,‘原谅’这个词只有当事人才能说。”
谢琅的目光充满了含义。
她看着不明白她与林兴徐之间对话的谷山麻衣。
“你敢把那番话对任何一个南京人说吗?你有去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吗?南京大屠杀死了三十万以上的人,而这只是二战时死在日本人手上的其中一部分中国人。放弃仇恨?‘原谅’这个词只有当时的幸存者才能讲,我建议你想要寻求原谅的话,趁现在是越快越好。因为时间过得越久,幸存者尚还活在人世的也越少。当他们全部死去的时候还没有原谅的话,那就是真正的永远也结束不了的仇恨了。”
“说实在的,你现在做的,和这个国家那些丝毫不关心历史和政治的年轻人有什么区别?轻而易举的说些要中国人原谅啊放弃仇恨的话,你们先忘了广岛长崎的原子弹再说这种话吧。”
讲完,谢琅摔门而出。
金从衣柜中踏出来,对着这二位抱歉的一笑,随后迈开步伐,匆忙追上了谢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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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林和谷山麻衣因为谢琅的那番话而无可反驳之时,因为从衣柜中走出来的人而彻底的愣住了。
“林、林先生,刚才的是……小恋?”
林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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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金小跑几步,便追上了埋头向前迈着大步走着的谢琅。
他伸手去握谢琅的手。
一次,被摔开。
两次,被摔开。
第三次……握住了。
“消消气吧。”
“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这是因为对方的无知而觉得无可奈何。”
“心中的感情?”
“当然了!”
谢琅停下脚步,冲着金低声吼道。
“我在日本待了那么久,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我们国人从来没有忘记过的历史毫不关心。就算是有良知的漫画家画了南京大屠杀的真相还会被那些右|翼|分|子给强迫暂停连载。多么可笑啊!应该有‘最后的良知’这个觉悟的出版社居然会因为畏惧右|翼|分|子而暂停连载。”
“那么,谢琅为什么要来日本留学呢?”
“用在这个国家学到的知识反过来挣他们的钱。”
“唉。”
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谢琅的头。
“不要忘记你的初衷。”
“是,是。”
谢琅点点头,转了转头,阻止了金继续将手放在自己头上的做法。
“快点将这个妖怪解决掉,回去好好学习吧。”
“嗯。”
“那位夫人也该配合将情报告诉我们了吧。”
“这不是说好的事情吗?”
金安抚着谢琅。
谢琅则做下决心般,对金说。
“我学成后,会回国。”
“我出国的时候就和父亲说好了,学成后一定会回国。我没想过换国籍这种事情,放弃生我养我的祖国,跑去当其他国家的国民,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要做。”
“嗯。”
谢琅对金说:“金,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说完,她的心中非常的紧张。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将这种事情好像闲谈一样讲出来?
应该换个更好的地方才对吧!
金对谢琅讲道:“那么,得快点把我的身份找回来才行啊。”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谢琅却不禁的想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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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擦干眼泪,谢琅看着那如温彻斯特鬼屋构造的屋中小房间,之前被自己称为移动式公共厕所造型的小房间,看上去就是这个地方的重中之重了。
金找到了这小房间里的秘门。
拉开门后,就是一条向下延深的走廊。
金看着谢琅,谢琅向他伸出了手。
金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两个人慢慢走了下去。
两人手上的便携式手电筒照着周围的通道,双手紧紧相握,不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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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谢琅觉得,有金在自己的身边。再怎么危险的地方也不会再显得危险了。
金没有告诉谢琅,只要她在,那布满血腥气的危险气息,已经淡得不仔细,就绝对会忽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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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通道在一堵墙的面前,就没有了去路。
谢琅抬起与金交握的右手,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印在了墙上。
谢琅没能看见,但是金却看见了。
那墙上所缠绕的不好……准确点说,是“恶”的“气”,以他们二人的掌心为圆心,向着周围散开,如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石子,波纹扩散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是,与之前不同了。
那些“恶之气”,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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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谢琅扭头对金说:“喊人过来就的墙敲开吧。”
她有预感,失踪的人就在墙之后。
金忽然间觉得,谢琅真的是什么程度的妖魔鬼怪见到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