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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439)

作者: 半吐云 阅读记录

房间里忙着收拾的袁柳听见,没回头,身体只滞了下,再继续牵床单。

丰年哭了四十分钟,袁柳也为她整理好客房。剩下的事儿就是擦灰拖地,俞任哄着丰年,偶尔看眼小姑娘,袁柳尽量轻手轻脚,撞到桌子后歉意地回头看姐姐,俞任眼里溢出笑。

袁柳的心一暖,摸了摸大腿,干得更小心。

丰年哭完了,袁柳也让俞任的小家焕然一新。三个人围着半冷不热的菜吃晚饭。俞任给丰年夹菜倒酒,再往低头扒饭的小姑娘碗里放一根鸭腿。袁柳抬眼,微微笑了下后吃得更带劲——好些日子没和俞任一起吃饭了。

酒量一般的丰年喝了两杯,眼睛还是红的,“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说宋姐让我别在她一棵树上吊死。她不想让我吊,就是对我、对我们不自信。我不求太多,知道她离婚后我是真高兴,因为我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没了。但她离婚了也没打算和我长久,我说她老了我会照顾她,她不信。

什么是自由?丰年问俞任,又问一旁吃得嘴巴鼓鼓的小姑娘。

俞任说没有绝对自由,但不打算就约翰·穆勒的《论自由》说起,眼下不适合大篇大论,“她做出的决定出于她的处境,可能等我们年纪再长一些,能更理解。”

“可你还是可以喜欢她。”袁柳的话让两个成年人安静了。小姑娘有些羞涩,“喜欢她还是你的自由。”

见丰年眼神迷茫起来,俞任劝她再吃点东西,她反刍袁柳的话,不由又看了眼小姑娘一眼。

“我喜欢她十分,她喜欢我设限。这样的喜欢有意义?”丰年放下筷子,浑然不觉面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

喜欢对你而言就是意义。袁柳耸耸肩,珍妮特温特森说的,“别用失去衡量爱情。”我觉得,也别用得到衡量爱情。小姑娘低头啃鸭腿,还肯定般地点点头,没注意俞任眼睛深了下。

等到晚上八点,袁柳清洁好厨房,带走了一袋垃圾。丰年才说,“小柳很厉害。”她说俞任你教得好,这孩子接地气,又长出了不可思议的仙气。

俞任捧着茶杯笑,“不是仙气,我们都曾经拥有过的,一往无前、晶莹剔透的纯真勇气。”

“谁得了这份勇气也是运气呢。”丰年说,“我没得到过。我暗恋过的人都当我是妹妹,我明恋过的人当感情是维生素,生活的主食是她的孩子亲人金钱财产。”

俞任却抓到了重点,“都当你是妹妹?都?”

丰年抓着长了的寸头,“嗯……过去了。”

都会过去的,俞任拍她肩膀,“洗个澡,要是睡不着,晚上咱们看看电影。我这儿你就放心住,住到你开学更好。”

丰年推她去睡觉,等夜里一点她自己重新躺到充满阳光的清香被子里时,她伸直四肢舒服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俞任嘴里还咬着牙刷就听到拍门声,打开一看是宿海,手里提着袋子的大姑娘说俞任姐姐,我喊坏丰年吃早饭。人是铁饭是钢,吃它三顿才不慌。俞任笑着指卧室,宿海就踢了球鞋直奔丰年床前,她一把掀开空调被,双手叉腰圆目瞪起,“坏丰年!”

丰年抱着胳膊蜷缩着,慢慢睁开眼,宿海已经将眼镜架她鼻梁上,“坏丰年,我带你去吃牛肉炒面。”

“我还想睡。”丰年打哈欠。

“起来!我为了你早起了半小时。”大姑娘拉起丰年,却被她的动作带倒,整个人压在丰年上半身。丰年“啊”地叫出声,宿海说叫什么,我又不重,我现在不是一百八十斤,才一百四十斤。

“我一百斤。”丰年捂着肚子。

“小鸡仔一样。”大姑娘这次用力得当,拉起了丰年,“给你五分钟刷牙洗脸,快一点儿!”

再去和对着镜子拍脸的俞任解释,“她这人就是欠收拾,俞任姐姐,在北京时我俩有什么不痛快的吃一顿就好了。小柳昨晚告诉我后我就说你不该在家做饭,应该拉她进馆子,塞她一通又一通。”

丰年在一边刷牙刷得有气无力,大姑娘瞪,“快点啊!”

丰年的速度马上快起来,宿海继续解释,“她这人就得催。”

她这人自己吃不了多少,看着别人吃才会来劲儿;她这人一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就先和头发过不去,心情好了就要拉直,心情差了就要剪短;她这人特别爱念叨些诗词小说给自己找理由,我听不懂,她还说得带劲;她这人虽然轴,但只是小轴,真甩两鞭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宿海叨叨了一通,丰年彻底清醒,说你胡说。

我才不胡说。大姑娘拽过她的脖子,“跟我吃饭去,哦,你的钱带够了没?我没钱的。”拖着鞋帮子都没拔起来的丰年,宿海和俞任说再见,“姐姐,本来我也想喊你一起去吃的,但是小柳说你上班来不及。”糯米饭团我放在桌上了,小柳说你爱吃加肉松的,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