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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423)

作者: 半吐云 阅读记录

我们不吵架。丰年坐在宿海身边,“我留在北京心里就乱糟糟。”丰年说我难以形容,我们之间挺好的,但就能好到那个地步,好在那一处。她让我毕业后留北京,说会帮我找份好工作,她……她以后每年回来几个月都会陪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两个人拧成一股绳子的日子,哪怕每个月赚的不多,日子过得简单点儿。回想起来,我最快活的日子是在学校里和俞任并肩准备考大学时再偷着换书看,还有和小英姐一起打工帮她开店,哦,还有和你在北京吃吃喝喝玩玩逛逛时。丰年说小海,我说你静,是觉得你晓得怎么生活,你安分。

大姑娘可以甩起膀子,“我境界高。”她说我肚子饿了,你骗我来莲花庵,你得给我找饭吃。

丰年说我试试看。拉着大姑娘就绕到了主殿内,和菩萨交了会儿心后丰年看到一个尼师。博士的发型看来出格,谈吐却温文尔雅,说了会儿后,那个尼师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五分钟后,丰年和大姑娘人手捧一个大碗,坐在莲花庵的厨房里吃现成斋饭。宿海说坏丰年你真厉害,这饭里没肉可是真香啊。丰年笑着给大姑娘扒拉过去一半的豆腐青菜,“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剩。”

宿海吃起来特别香,看得胃口一般的丰年不由得开了胃,就像以前在北京时聚餐那样,她被宿海带动起来,吃得积极主动激情四溢。

宿海没剩一粒饭,还问笑得和蔼的老尼师再要了半碗。吃完道谢,宿海对尼师说谢谢阿姨,下次我帮你们剃头,不要钱。

她被丰年拽了下衣服,博士生说不好意思,我妹妹口无遮拦。

“吃人家的我总要做点什么吧?”走出莲花庵后宿海才嘀咕,“下次我还想来。”

“哦,记得带两百块。”丰年说我可不白吃,捐了香火钱。“小海,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吃饭……就吃多了呢?”丰年说大概因为你踏实,吃是吃,睡是睡,不住相,无挂碍。

“你叨叨的我不太明白。”宿海拉过丰年的脖子夹在自己胳膊下,好姐俩般的迈步子,“是不是书读多了,嘴巴就忙着说些听不懂的话,反而耽误了吃?”大姑娘问不住相是什么意思?无挂碍只说我缺心眼吗?出家人骂人真有意思。

“哈哈,不住相的意思往简单里理解,就是做事不死掰道理,不要非得折腾个是非对错出来。”丰年说就像你给人剪头发,不会非说某一个发型最合适,哪一种剪法最好。你就是看出来客人的脸型发质适合什么就才建议什么。

宿海说你搞糊涂我了,剪头发本来就要这样,但是我建议的有时和客人理解的不同,还得顺着他们的意思,赚钱嘛才是第一位的。吃饭睡觉不都是人该干的事儿?有什么想不明白非往死里磕道理的?什么时候就该办什么事儿,你憋急了还不去厕所吗?

丰年神情凝固,“是啊,憋急了能怎么办?”

“你想上厕所?”宿海问,丰年笑,“不想,我想对你说一句话,宿海真是个神奇的姑娘。”

回家的丰年开始早上包馄饨、下午晚上看书锻炼的规律日子。时隔几年,博士生包馄饨时心里不再漏什么苦水埋怨,心平气和地坐在店里捏只只面花儿,还能听得进去宋绘香一些话。

宋绘香说你毕业后别想着挣钱就乱花,要为自己考虑,提早准备买房子。换以前,丰年会觉得宋绘香又盯着她的存款,现在她点点头,说晓得。

宋绘香还说你奶奶现在湖南老家身体差了不少,你爸想接她来柏州养老。丰年说这是爸爸和他兄弟姐妹的事儿,他想接就接吧。

“还不是要烦我?”宋绘香说了没几句都上火,小时候丰年很容易被她的情绪激出更复杂的想法,她会为宋绘香抱不平,会怨恨爸爸为什么对这个家不尽心只想着自己的老家。现在的丰年已体会过不同的爱和关怀,她看过这个世界更大更宽的一面,哪怕她还是大海中的一只小虾,却已经越过了儿时狭窄的池塘——父母带给她的物质贫穷和情绪偏执,以及给她性格烙上的斤斤计较和患得患失,她都看到了。

丰年说你要是觉得服侍不动,就和你的丈夫好好商量下,两个人算算账,要花多少时间精力金钱?达不到,再去想别的法子。不要总埋怨,解决不了问题。

宋绘香竟然没马上反驳,而是小声嘀咕了句,“他老是做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傍晚的丰年从市图书馆出来就直接去找宿海和开始放暑假的袁柳,三个人结伴沿着柏江的江堤跑步,丰年说跑了几公里她眼睛就没那么发胀,宿海说跑完她才能安心吃饭,袁柳则摸着自己的马甲线暗暗开心,觉得自己未来女朋友一定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