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色处生繁花(206)

到达市电视台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牛槽见着对面的司机，有些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司机哪里受得住老板这么客气，当即感动异常，连连摇头：“没有，您更辛苦。”

牛槽那脸上的黑眼圈不比他少，且脸色更是难看，这一惊一吓的，等会儿还得跟着电视台的高层交涉，不能失了分寸，哪里像他，等会儿可以直接在车里眯会儿。

司机感慨，这老板还真是不好当。

人人都道老板赚钱，可赚了多少钱，就得承担着多大的苦累，一点差池不能出，哪怕这个差池跟自己并无关系。

牛槽是个爱才的，待着好的员工从来周到，找了家市里最好的酒店请司机吃了顿早茶，什么大煮干丝、蟹黄包子的一应俱全，司机吃的也很满足，牛槽私心里却觉得，还不如先前吃过的那碗阳春面跟酱油馄饨，想着走时一定得再吃上一碗。

吃过早饭后，司机抹了抹满嘴油光便去车里倒头大睡了，而牛槽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找台里的领导。

有了陈光的大力引荐，再加上这片子拍的确实好。当然，更主要的是这批羽绒服实在是新颖别致，当地就没有的。

牛槽这个老实人为了能让众人首肯，也学会了那做人的一套，自费掏钱带了不少件衣裳送给他们，当然做的也没那么明白，就说是样品，给众人试一下衣服质量的。

众人从未穿过这般衣裳，轻薄暖和，一上身跟同冷空气结了层气罩子似的，浑身宛如置于阳春三月，个个儿舒服地都想眯眼睛，当即默许了。

这事儿前期准备的多，真正敲定却是很快的，九点多时基本上便已敲定了。

牛槽交了底片，又同电台的高层商量了一下费用跟档期问题，出了电台大门不过才十点半。

去车里瞧了瞧，那司机还张着嘴巴在睡觉哩，牛槽不忍打扰，干脆踱步到先前念念不忘的小摊子上，要了碗酱油馄饨，就着黄烧饼大快朵颐起来。

当年笑话他看姑娘的小哥老了不少，身边还跟个小娃娃，却是已经不认识他了，也再不拿客人玩笑。但牛槽却是窝心的，毕竟人没换。

岁月斗转，一切朝着更好的方向走，最初的东西在就好了。

司机一觉睡到中午，硬生生被照进车窗的光给刺醒的，醒来后四处找，听电视台的门卫说牛槽已经出来了，吓出一身冷汗，四处找，终于在小摊子上看到了啃大饼的牛槽。

司机感动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回去后到处说，牛厂长不舍得吃大饭店的饭菜，全都留给了他，自己没吃饱去了小摊子上吃烧饼。

牛槽本来就踏实憨厚，待人实诚，这下子爱才惜下属的名声传出去，五里八乡交口称赞，又是一批吵着喊着闹跳槽的。

这批闹跳槽的人里，便有不少是一村之隔的「龙腾制衣有限公司」。

龙腾制衣便是后来牛五创业的公司，他没有走着厂子的形式，赶了时髦直接开成了公司。

已经成了镇办公室主任的牛聪手头资源不缺，资金也有，自然不会亏待自家儿子，大力支持，找了不少镇上的扶持政策。

因此，龙腾最初是很风光的，牛五甚至一早便开上了车，羡慕地周围小伙子眼睛都掉下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金玉其外堆砌的建筑却因为没有什么实质经营能力而败絮其中，很快这家公司便因为后续订单跟不上，牌子也没人搭理而走了下坡路。

据说，开着一天便要赔不少钱。但是，牛五不知道是为着名声还是想继续挣扎，就是不关闭，死死撑着。

相较于隔壁的傲牛，明眼人一瞧便知道牛跟龙哪个更好，个个都跳槽去了傲牛。

“可给他风光的！”牛五一巴掌拍上桌子。

牛四哈着腰：“那个黄妞儿……不是？”

牛五满脸怒容：“谁知道那个成事不足的蠢女人怎么弄的。”

正说着，门口秘书毕恭毕敬道：“牛董，黄妞儿找您。”

“她来干什么？”牛五皱眉，有些嫌恶。

还没等秘书接到让黄妞儿进来的指令，黄妞儿便自己进了来，正好听见牛五嫌弃的声音，挑眉，声调有种尖锐的娇俏：“我不能来吗？”

牛五闭了嘴，笑道：“哈哈，当然不是，只是接待大美女得给我们这小破厂准备的机会啊。”

黄妞儿听了这话娇嗔一哼，歪着屁股坐在牛五面前的待客凳上，秘书赶紧关门出了去，牛四依旧没动，隐去声息，低头去一边倒水。

“我是想问，当初许诺的那钱，什么时候给我啊？”黄妞儿坦然道。

牛五跟听错了似的：“钱？”

黄妞儿理所当然：“是啊，你不是说，只要我坏了他们的上电视计划，让朱建六跟李灵芝生嫌隙，便要给我五千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