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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明月(429)

作者: 樱花荷塘 阅读记录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发现异常、或许是无论什么路段都没有出现险情,可能是大家的心理防线真被自己解除了,他们忘记了土匪是靠打劫维生的,他们误以为响马也是讲感情的,他们忽视了山贼胡子那嗜血如命的本性……

褒斜古道、陈仓道这样的官道,曾经都是梁州通往关中的完整道路,而且各自独立。

因此,很少有没人没马的时候,土匪很难有施展的地段和时机。

但是,祁山道、连云道则是纯粹的民道,基本都是生意人用自己的脚和他们的马蹄踩出来的。

这样的民道的形成有两个基本特色,一个是为了尽可能的缩短时间,一个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把周边的市场都连接起来。

为了缩短时间,祁山道和连云道都大量地部分利用了原来官道的路段,而连接不同市场的和连接各条官道的岔道就不容选择,更不容设计了。

而这些故道间的连接线,大部分地形复杂,环境恶劣,正好是胡子们设伏、下手的好地方。

从褒斜道到陈仓道距离上很近,又都处在秦岭地区,却是两个小流域,即汉江流域向嘉陵江流域的转换。既然是两个小流域,他们之间当然也会有一个分水岭。

汉江和嘉陵江的分水岭的绝对海拔不算太高,也不能说是人迹罕至。

日本入侵中国之前,这一带的商业活动还是比较活跃的,穿越这个分水岭往来于古蜀道之间的林间小路并不十分难走。

只是因为战乱,马帮商贾少了,再加上战后政府为了准备内战,大量地抓壮丁、征马匹入伍,使得跑马帮的商队恢复的太慢,植被生长、雨水冲刷、泥石流冲击等,路况就变得非常差了。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黄满银。一根倒掉的大树横在并不宽的路上,如果只有行人的话,或翻越或钻行都是可以通过的。

但是,那情形却彻底阻断了驮着大包小箱的马匹通过的可能性。

黄满银当然知道这是人为设置的,只是不知道谁挡的道?什么时候当上的?他们是不是就在周边守株待兔?

应对这样的情况,马帮是不用做预案的。他们有他们约定俗成的、最管用的做法。

黄满银并不转身,而一面是放下背上背的东西,双手高高举起,一边示意大家找大树、石头等一切有掩体的位置蹲下,一面慢慢三百六十度转身观察周围情况。

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出声的,能听见的往往只有骡马粗粗的喘气声。

鸟兽是这个时候最敏感的哨兵。大家会一起竖起耳朵聆听、仰着头观察,一方面可以判断有没有人设伏,一方面可以判断埋伏者的方位。

所有人都是隐蔽的姿态,或蹲着,或跪着,有的甚至是爬着的,只有糜传家和黄满银显得神情自若。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主事者,任何的慌张和不安都会极大的刺激响马的斗志、影响自家人的情绪,甚至造成混乱。

仔细观察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不同。黄满银直勾勾地看着糜传家,他们用眼神交流着。

糜传家知道黄满银的意思,他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糜传家把食指搭在嘴唇上,示意他往头顶上看。

藏在树上的人显然是看见了糜传家这个动作,他也不再沉默了。

仅仅露出双眼睛的人放开嗓子喊道:“糜先生,既然您看见我们了,我也就不藏着了。”

听见树上的土匪头子竟然知道老板是谁,所有人在吃了一惊的同时,也多少放心了些。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糜传家找了一块平整点的石头坐了下来说:“壮士,既然知道鄙人,想必是专程在这里等我们的,有话就下来说。大家都是求财的,凡事都好说好商量。”

上面的人应道:“弟兄们,把家伙统统收起来,原地不动。”

他换了种口气对下面说:“糜先生两代人的名声一路从江南传到西北,从长江远播汉江,从天府之国传到青藏高原,我们早有耳闻,有的人家还是享受过糜家的恩典的。

我们今天在这里设伏,并不是要从糜家的马队抢什么东西,更不会动刀动枪,伤及人马。”

糜传家头也不抬地说:“壮士,有话下来说,让你的弟兄们也都出来,我们这里有最好的核桃馍,上好的苞谷酒,菊花岭的牛肉干和松花蛋正好用来下酒。你不为杀人越货,我只为顺利通过,我们之间肯定可以谈得拢的。”

糜传家话音未落,一条大绳从天而降,直直地垂在他的面前。

伙计们大吃一惊,配枪的人一下子拔出了手枪,作战斗状态。

糜传家依然稳坐在那里,一抬双手说:“壮士是应我的要求下来的,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