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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明月(366)

作者: 樱花荷塘 阅读记录

这次我们部队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调我到其他部队工作,本来通知我自己去的,部队首长考虑我和满铤新婚燕尔,就安排我们一同前往西安报到。

至于是否还要转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们并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不过,据我们团首长私下透露,有可能是调我去卫生学校担任护理教官,满铤的具体工作还不知道。

这些事情组织上不明说,我们也不应该打听。等到了最后落脚的地方,我会再写信汇报的。

只是,部队纪律严格,驻地、任务等情况是不能在信上说的,更何况老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现在都是革命战士了,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是我们的本分。

不过我和满铤都属于后勤工作者,并不直接和敌人接触,也不操枪弄炮,工作中基本没有什么危险,请家里放心。

这里我还要特别请父亲和大哥关注一下冉州那边的情况。听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讲,我妈妈他们那边的情况非常糟糕,如果有机会,能否将妈妈和若兰嫂子、孩子接到梁州来。

以我的判断,佑家哥哥肯定不会放下那边的家业和生意、更不会不顾那里的父老乡亲的。

但是,我知道我妈妈虽然嘴上很硬,可内心里还是希望和父亲团聚的。

另,队伍上决定让满鑫弟弟接替满铤以前的工作,他年龄太小,许多事情更要仰仗父亲和大哥操心了。

必要的时候,特别是有大宗物质或重要物质的时候,可否请他的哥哥们协助护送或押运,既可保证满鑫圆满完成任务,也能保护满鑫本人的安全。

本来我从冉州到梁州,是想用我学的护理专业能够在侍奉奶奶、帮父亲康复上尽些孝道,也能帮助两位嫂子照看一下两个小侄子。

没想到,一天孝道没有尽到,现在还让家里人为我提心吊胆。

请奶奶和父亲、母亲们多多保重,也请哥哥姐姐们多多费心,等赶走了日本鬼子,我就和满铤解甲归田,和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遥祝安康!

女菀佳、婿满铤叩首;

——一九三八年十月十五日——

糜海仓看完信后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一口一个汇报、一口一个报告,像个公家人了。当兵没几天就要去当教官了,为我糜家光宗耀祖了!”

糜老太太的感受好像和儿子不大一样,为了不扫儿子的兴,她等糜海仓走了后,又让糜腊佳把信仔细读了一遍给她听。

听第二遍,老太太的关注点明显地转到了口气和语调上了。

听着听着,老太太居然抹起泪来了,这让糜腊佳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等奶奶先开口了,才好找话茬安慰她老人家。

缓了好半天,糜老太太才喃喃地说:“是咱们糜家对不起茶花和她的这三个娃娃。你听听,菀佳的信就是个官文。事情说清楚了,意思也表达到了,可我就是没有从中间感受到亲热劲儿以及女儿对父亲应有的撒娇和细腻来。”

糜腊佳蹲在奶奶跟前,拉着奶奶的手说:“咱们家从前的往来信件都是男人们写的,您可能没有太关注感情的细腻程度,菀佳妹妹也是咱们糜家的姑娘里第一个离远门到队伍上去的,您和父亲对她的牵挂当然是不一样的。

父亲更多地是希望她事业有成,光宗耀祖,而您更多地关心她安全不安全?

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想家了?是不是受委曲了?

总之,问题是出在我们这些没有在队伍上呆过的人这儿了。

我们设身处地地站在菀佳的角度想想,她整天接触的是同日本鬼子作战受伤的战士,整天听到的是日本人又占领我们什么地方了,整天接受的是怎样尽快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的教育,自然会在家书中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

“我们也必须承认,在佑家弟弟和菀佳、蕊佳妹妹成长最关键的时期,父亲、奶奶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是抽象的、模糊的,他们知道在遥远的梁州还有个家,有奶奶,有父亲。

可是,他们没有完整地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他们有记忆之后,没有在奶奶的掌故里睡着的经验,没有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的体会,我们现在怎么能要求她在书信之中表达这样的感受、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细腻呢?

慢慢来吧,现在她也为人妻了,不久后也会为人母,我们要给她时间和机会,让她慢慢去找回亲情、找回依恋。”

糜老太太拍了拍腊佳的手说:“走,菊花岭上菊花盛开了,叫上如月和拉姆,我们一起去采野菊花去。”

黄满鑫跟着糜海仓一起走到林间说事,这也是这几年黄满铤在和糜先生汇报队伍上的事情时一直沿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