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技术型工种(快穿)(93)+番外

作者: 莫向晚 阅读记录

怅然一叹:“从此,世间少一铸剑师矣。”

“铸剑而已,何必称‘师’,自此后,只有铸剑人,不会再有铸剑师。”

那些跟自己唱反调的铸剑师,都可以就此免了,百工之艺,何独剑尊?

“是。”

柳仲钧默默。

白石算得上是自小跟纪墨长大的,纪墨不禁他学习任何东西,铸剑术,写字,他都会,当年还曾帮着写过一些实验记录,如今仿着纪墨的口气写书信,也是挥洒自如。

他见过纪墨如何跟纪姑姑相处,也知道他们的大部分对话,文字之中家常絮絮,便是纪墨自己来写,也未必能够拉开差距。

更甚者,说到言语习惯上,他大概还没有白石掌握得更好,属于现代人的那点儿随意洒脱,让他反而无法在行文上把握住这个时代的脉络。

纪姑姑接到信后,眼中就有了笑意,鸟儿长大了,总要自己飞翔的,对纪墨离开这件事,她是赞成的,论剑会没去,但她也知道外面的轩然大波,这个时候避一避也是好的。

纪墨又不是她,没必要死死守在这个佛堂,守在这柳氏园子之中,他的天地还广,走出去,就莫要再回来了也好。

纪姑姑看出纪墨走的时候有点儿诀别之意,只当他心中一如自己所想,哪里想到,这个诀别就是真的诀别。

信中言语,纸面文章,总不似当面交谈随意,看出那信中规矩,纪姑姑也没怀疑,纪墨自襁褓中就在她身边儿,一日不曾远离,从不曾书信相交,这第一封,也没个对比,更不会多想。

展信看毕,心中略有欣喜,那信中风光描述,让她似也离了这小院之中,看到了广阔天地。

自此后,每月里,纪姑姑都会收到一封或长或短的信,每次看完信,她的心情就很好,不知不觉,就是五年过去,这一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这孩子,怎么在外成亲也不相告?”

纪姑姑心中暗怪,打开信看完了才知道,不是成亲,而是伤了腿被人所救,那救人的姑娘正好心善秀美,方才有了段缘分,得了眼前这个孩子,然而那姑娘福薄,只此一子,纪墨无法照料,这才送了回来。

那点儿恼意立刻烟消,怜惜纪墨在外艰难,看那不懂事的孩子也多了些宽容,如纪墨小时一样,依旧是丫鬟奶娘照顾着,纪姑姑从旁看顾,一晃眼儿,就是三年。

冬日的时候吹了冷风,年便过不去了。

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炭火的热度似熏红了脸颊,纪姑姑躺在那里,散着发,满头的银丝合了素枕颜色,竟是一时分辨不出。

她那疤痕未消的脸上,皱纹反而不那么显眼了,昏昏沉沉的眼抬起来,便看到了被烟火气熏来的香风是出自何人。

“你来了?”

纪姑姑的声音很轻,像是那残余的烟气,袅袅飘散。

“孩子还小,你舍得下?”柳仲钧的声音不徐不疾,从容得像是不曾把眼前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唯有那一双眼,白眼球上不知何时早已血丝密布,竟似要就此裂了去。

临到终了,反而不再顾念容貌,愈发放得开了,纪姑姑咧了咧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舍得下,有什么舍不下的呢?当年我就舍了啊!”

投身于火的那一年,她就舍下了所有,那时候心中有恨,反而舍得痛快,倒是现在,许多事,又有什么看不清明,脑中似有一股清气,让她的双眸一时亮得逼人。

柔和一笑:“这许多年,总是你护着我的,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当年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其他的人,我都没办法怪,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柳郎,我对不住你……”

投身于火的那一年,纪沉意嫁给柳仲钧一年有余,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腹中已经有个小小的胎儿在孕育,而那一场火,什么都没了,她恨,她怪,恨已经没了的纪家吗?还是怪那个她摸不着边儿的柳氏天子?

唯有眼前人啊,唯有眼前人,都恨了他,都怪了他,她才能够抱着这份恨意活着,不会在午夜无眠,痛不欲生。

“……我对不住你……”

呜咽之中,泪水流下,湿了银丝,湿了素枕,湿了那送上的绣帕。

多少年,未曾见这一哭,哪怕依旧丑,柳仲钧却看得目不转睛,他已经不去回忆曾经的纪沉意是怎样的明媚逼人了,如拂柳的春风,她欲走,他欲留,就这样牵绊,牵绊了一生。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有我了。”

柳仲钧柔声说,他想到的是他们新婚那日,红艳艳一片,那映红的脸颊,那明晃晃落在眼中的烛火,还有那落在她眼中、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