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剑江湖(68)+番外
作为庐州城中最为清雅的客栈,舒庆园的后园自然也是不俗的。苍松引在路的两侧,幽径的小道上却是扫得一尘不染,青石铺就的道路纹路清楚,经小厮洒上了清水,显出斑驳的痕迹。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也不见空旷,东边竹影篁篁,南边花架海棠,正中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将整个园子布得合理而精致。
鸦九走进园子,一眼就瞧见南以寒正立在榕树之下,面前摆着一方满是作画工具的几案。榕树枝叶摇晃,阴影落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低眉垂眸间尽是媚态风韵。鸦九看着,竟然满心欢喜,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
南以寒未曾察觉鸦九的到来,她兀自停了笔,点着下颌仔细地端详着几案上的画,时而展颜满意点头,时而蹙眉怅惘摇头,表情纠结苦恼,很是奇怪。
鸦九知道,笨丫头工于丹青,尤其擅长画人物肖像,朝野之中想以千金求她一画的人也是不胜枚举。可是再怎么难画的人物,他也从没见她有过如此复杂的表情啊。
鸦九禁不住唤出了声:“笨丫头!”
听得人唤,抬头见是他,南以寒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案上的画一把抓起藏在身后。她脸上的笑容比往昔任何时候都更明媚:“臭乌鸦,早啊!”
“早。”鸦九微笑着走到她面前,好奇挑眉,“大清早的,你画了什么,难道不能让我看?”
“没画什么啊!只是许久不曾动笔,怕丹青生疏,以后换不了那么多钱了。”南以寒笑得纯真无辜,可见鸦九依旧一门心思惦记着她的画,她不由紧了紧抓画的手,“你别打这幅画的主意啊。我不小心画坏了,给你看了你定要笑话我的。”
“小的时候,你画坏的还少吗?我不介意你丢人。”鸦九说着,身形一晃,劈手去夺她手中的画。
“哎……”南以寒想抢,又怕弄坏了画,一个迟疑,画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鸦九将画展开。
画上,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立在一汪清泓之畔,身侧是一水流动瀑布,男子青衫随风,发髻簪冠,身姿颀长,颇有玉树之姿。但是,五官处却是一片空白。
鸦九明白了什么,他慢慢地放下画,微笑着看向低头不语的南以寒:“你画的是,无寻?”
“嗯。”南以寒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那为什么没有脸呢?”鸦九慢慢地将画卷起来。
“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样子……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到那时,我就为他画好这幅画!”南以寒抬起头,一双杏眸晶莹雪亮,但是触及鸦九温和含笑的凤眸,她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鸦九将画还给她,“你的身子才好,别受饿。而且大清早的太冷了,别冻着自己。既然画完了,就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忙完了就去吃点东西,那我先走了。”
“等等!”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南以寒怯怯地抬起眼尾,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她咬了咬唇,小声道,“你……你不生气?”
“不生气。”鸦九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为什么要生气呢?如今,陪在她身边的是他,看她欢喜看她笑的是他。那个无寻,不过是她曾经的回忆。可是再美好的记忆,也敌不过似水流年的陪伴。近两个月的照顾,如何敌得过他十年的倾心?况且,心中已有了万全的计划,笨丫头是跑不掉的。既然,笨丫头迟早是他的!那委实不用生气啊!
眼前这人,怒气是没有的,可是这算计的意味怎么越来越浓了?
南以寒打了个寒噤,松开握他衣袖的手擦了擦,很是嫌弃地推搡了他一把:“要是没生气,就赶紧走,大清早的别恶心人!”
鸦九从善如流,笑眯眯地转身就走。
将手中的画放在几案上,南以寒气恨地骂了一句:“臭乌鸦!”可是杏眸眼底却不由浮起一抹笑来。
行山行水,身边总有这么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放松身心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
自后园之中出来,不过一个转角,鸦九便遇到了独立花下的玉绮若。
依旧是一袭简单而清雅的水绿裙衫,玉绮若眉眼淡淡地立在丛花之中,只叫万花失色,当真不负“医仙”之名。
卿本佳人,奈何,不能为己所用啊!鸦九噙着一抹笑,目光仿若无心扫过她腰际那柄敛光的莫邪。
似乎是未曾注意到他的眼神,精致的眉眼点点弯起,玉绮若不客气地嘲笑:“怎么,霸王想要硬上弓,结果差点被弓给上了?”
知她所指,鸦九却是丝毫不介意,他抚着唇角的伤口,笑得迷人:“我道笨丫头何以口齿伶俐,原来,是有玉姑娘这么一位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