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神座(48)

在海底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临潜渐渐适应了海下的各种力的作用，被移动的时候也可以自在一些，不再像是遛狗。灯塔也不用再抱着他，而是握着他的手腕——原本是想拉着他的手的，但是临潜觉得那样有伤风化。临潜本以为灯塔是见他心情不好所以想像上次一样带他去看一些美丽的海洋生物，或者再带他去那些奇珍异宝里面扫荡。他都想好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拿个盆满钵满，然后找机会回到地面，安享荣华富贵的下半生。

但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灯塔竟然是带他参观他们未来的新房。

对于海下，因为没有太阳以及北斗星，所以无法准确的判断方向，为了记住位置，临潜简单的在脑海里建立了一个坐标系，以他们所说的神座为原点，每大约二十步为一个单位长度，耀宗带他去的“海底宝藏”在大概（720，550）的位置上。当然，这种标记方法并不准确，因为在海里空间是立体的，这还包含了一个高度，但是临潜无法判断高度，所以只建立了平面直角坐标系。

这次灯塔带他来的地方大概在（1265，-300）的位置，从距离上看，这里已经接收不到神座发出的光亮了，但是作为照明，从王座到这里的一路上都有布置一种会发光的鱼，身体很扁，类似于带鱼。这样会发光的鱼在深海很常见，只是连“房间”里也安排了这种鱼，临潜有些被监视的感觉。

不，怎么是被监视呢，自己根本就不会在这住，就算暂且住下，也绝不会在这里发生什么怕人看的事。

在这里，外围是一圈红珊瑚，实际上是橘红色的，在幽深的海底显得格外温馨。那珊瑚大概有一米多高，参差不齐却很自然美好，似乎是在模仿人类世界的房屋。被珊瑚围起来的面积大概有三四十平米，被围起来的部分地面上还有浓密的、柔软的海草。而在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小堆珍珠。

“听耀宗说你喜欢珍珠，我挑了些好看的，准备放在这里，只是还没有布置完，有些着急带你来看了。”灯塔说。

临潜在被这样豪华的新房亮瞎眼的同时，听见灯塔这样说竟然还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愧疚。他之所以着急带自己来看还未布置好的新房，难道是已经察觉到了临潜非走不可的决心，想要以此来挽留他？这一刻，临潜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渣的。

不，要渣也是灯塔渣，毕竟是名副其实的海王。

“你为什么非得要……非要和我……风俗习惯？虽然我们主张团结、平等、共同繁荣，但是这个也有点强人所难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就是要末日了？玛雅预言？亚特兰蒂斯预言？”

“我说过，我是神，虽然你在心里一定无数次管我叫过美人鱼、鲛人什么的，但我并不是，也不是遗失的亚特兰蒂斯文明。亚特兰蒂斯是人类文明，只是后来随着地壳运动沉入了海底。海底的神掌管着世界的运转，与人类迟缓的探索不同，海底的神的全部意志来自神界，与生俱来或突然某一刻在脑子里出现，我们管它叫神谕。”

“掌管世界运行的的话，那就不要让世界末日。”

“这我做不到。”

“那你变个兔子看看。”

“我不会。”

“你们种族对神有什么误解吧？”

灯塔认真的看向临潜“是你们人类对神明有所误解。只有全知全能的才叫神明吗？不是的。一切对于人类有压倒性优势的，可以轻易操控人类生死的，就是神。这一点你们汉族的道家更有觉悟，不仅仅玉皇大帝是神，掌管风雨雷电的也是神。所以道家是目前为止我看见的最接近世界真相的宗教，远比三大宗教靠谱得多。”

“但是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教还是基督教，所有的神都在天上。”

“愚昧。天上有什么？太阳，太阳系，银河系，火星上有没有水都已经被发现了。可是深海有什么，人类知道吗？”灯塔一连串的说道，语气里有些不屑，像是大学教授在给小学生讲数学题。

临潜自认为是个很固执的人，可在这一刻，他的世界观整个崩塌陷落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坚定的认为人类需要探索的未知在天上，神，或者更高级的宇宙生命都应该在天上，在大气层外，在宇宙里，那是苍穹。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从美学还是从力学都几乎完美的生命，他拥有着融贯古今的知识系统，他颠覆了临潜几乎所有的认知。

就算现在灯塔和他说石头是液体，冰是烫手的，恐怕他也会信。

一瞬间灯塔成了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的存在，像是黑夜中闪烁的光芒，将人类文明无知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崇高感产生恐惧感，这一刻临潜甚至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对他百般温柔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