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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热夏日观察记录(42)

卓灼早看出大叔颓丧得不正常,才会提出主动同行,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

轮到他了,他又果断又无声,像所有人中的异类,连个尖叫都没有,一跃而下。

之后坐在船上,整个人更是安静到让工作人员反复确认是否无事。

此时此刻,臣妍眨眨眼,有点意外,“我在你心中原来是这样的性格?”

话音落下,卓灼才意识到,那杯酒看似没让人醉,但依旧残留了余韵。

不然说不出这番话。

他笑着,也不辩解,很直白地道歉:“是我狭隘了。”

酒精显然还有一点令人回忆往昔的作用。

那趟旅程结束,分别前,大叔最后同他交谈时,曾经很直白地羡慕他,“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帅,人还热心,有什么是他妈得不到的?以后如果来广州,可以联系我。如果大叔我东山再起,肯定少不了请你吃饭!”

卓灼的头发纷乱,心却不是。

旅程中,头发长到可以系成小马尾的长度。他扎起来,正好不挡眼睛。

他没要大叔的联系方式和名片。

“当然有。”

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就是,能把秘密和陌生人分享,却不能告诉身边人。

不要再有联系的可能,是理性主义者最后的自我保护。

大叔和他一起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潇洒分他一支烟,“什么。”

卓灼接过,却没点上,只是在指尖磋磨,有一点烦躁。

他会抽烟,但不上瘾,觉得这同样是一种失败于约束自我的象征。

漫山的云雾中,文质彬彬的克己人,平生仅有地粗俗一次,把秘密光明地拆解掉一半。

“……十几岁的时候,我曾经把自己看得无所不能。”

卓灼知道,他没有大叔的好运气,在生死的错觉中成功把昨天烧掉。

“以为人的情绪可控,诉求也可控,任何人和东西都能够通过转移注意力忘掉,只要不去想,早晚有消散的时候。实际上,我一直看不惯很多人,觉得他们愚蠢又幼稚,也并不那么值得依靠。”

所以,破碎的家庭才无法困扰于他,同时变得自视甚高,绝对的感情和精神洁癖,觉得不仅能活得顺利,还能拯救他人。

卓灼习惯于过自己的生活,擅长辨认接近者的意图,对仅有的、真正愿意包容他的人记忆深刻。

周泽航是,臣妍是。

偏偏,这样的两个人又使他陷入折磨,变得卑劣。

大叔笑:“这有什么,谁十几岁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啊!我十几岁的时候,比你狂的多,书读不进去,字就会写那几个,偏偏还觉得自己能成为下一个比尔盖茨,你说是不是自信?多正常!”

卓灼低垂目光,没说话。

暑假时他们遐想未来,谈论起婚嫁,于情侣很正常。只有他不正常。

卓灼将扭曲的烟握紧手心,似笑非笑,有一点厌烦,唯独口吻平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无法抑制的失控,语言些微粗暴,冷漠过分。

“我喜欢好兄弟的女朋友。”曾经的妹妹。

神色像是寒雨。

第24章 C24 牛奶巧克力。

大叔经由太多红尘杂事的曲折磋磨,自觉已是利己俗人。听完这话,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烦恼,先是一愣,然后瘪嘴摇头笑起来。话里话外,有一种十分典型的、大男子式的劣根性。

“哎,我以为什么呢,一个女人而已,这也值得惦记,都你这样的条件了……”

不过,话到一半,应该是看出卓灼的惫懒漠然,借着嘿嘿一声话锋转向,掸掉烟灰。

大叔吸口烟,吞吐着白雾,自嘲地笑:“反正啊,最后你就知道,真到紧要关头,没有一个靠谱的。二十岁出头,重情也正常。”

“年轻人,听叔叔一句劝,不论什么情,爱情也好,友情也好,都别看得太重咯。等你到三四十岁,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全世界,就会发现现在的烦恼是多么的可笑。”

卓灼没再接话。

他本来就只需要一个隔天就断联的听筒,不需要这些所谓过来人的人生建议。

上了巴士,前往高铁站的路上,安静地闭上眼睛养神,终于不再需要看窗外的云雾绿山。

……

夏日沉夜,卓灼将耳夹收起来,握进掌心。

燥热的温度下,只有这一点金属制品提供的冰凉刺激,恰巧使人清醒。

“我去,原来在这儿啊……灼哥,干嘛呢!”

Livehouse大门内,有个男人突然叫起他的名字。

人未到,声先至。男人开始只支出一个脑袋,然后变成高大的身形,风风火火地扯着嗓子,“Max还以为一杯鸡尾酒就把你喝醉了,人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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