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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庭以训(2)+番外

作者: 十一艾 阅读记录

他说着用力搓了下鼻子,低头搓弄衣袖,“这次的毒品听说纯度很高,咳,虽然之前因为上线设计我替十哥挡了一枪,以至十哥很信任我。但是这信任是比不上他身边的阿唯,那人是十哥一手养出来的,所以……”

“可以想办法离间他们关系吗?”

他思考着,继续无意识搓袖口,“我想,不可能。十哥对阿唯有救命之恩,他们关系如父如子,牢不可破不是可以轻易离间的。”

“等等……”

“啊?”他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猛地察觉不对,结巴着接,“等……等什么?”

陈晋把目光从前方车玻璃上转过来,从他的袖口移到脸上,像在他身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层寒霜,他忍不住一哆嗦。

再开口,那声音凉冰冰的似乎压着火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叙旧,干巴巴的反而更像威胁,“师娘还好吗。”

他心跳漏了一拍,不动声色的装傻,“你说什么?”

“张文健。”陈晋的性子本就不算有足够的耐心,一字一顿念了这三个字,眼神就森冷地砸过来,抬手一巴掌拍到他还在搓袖口的手指上,“这种小动作,说你多少次了都不知道改。”

以前的名字被念出来,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他摸着手背,硬着头皮装糊涂,“长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陈晋挑挑眉,伸手一拉椅侧,瞬间整个驾驶座后移,腾出一个足够的空间。

这位警校的传奇人物是练的一手好擒拿,虽然说他以前被父亲和这位大神教过两招,可此刻过招起来就好像山寨遇到了正版,只有被打的灰头土脸的份儿了。

陈晋锁住他的双手,按在副驾驶座上。他一只腿被压着,另一只跪在座位上,整个人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被锁住,动弹不得。

“老师过世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老师在世的时候,又对你耳提面命说了什么。”那声音在耳边炸开,像手榴弹一样。

他脑子里又浮现父亲灵堂上的照片,狠狠将愧意压下去,闷着声不作答。

“不说话?”陈晋冷哼一声,宣告耐心耗尽,“是不是还要像小时候一样,挨揍了才能说实话。”

他在心底默念,小时候也不是每次挨揍了都说实话啊,只不过十次有三次是找幌子堵,虽然百分之百能被识穿。

继续装聋作哑,不反抗不承认,这姿态摆明是拿出在警校里学的熬刑那套了。

“陈霆!”

“……”

“编号Fn15237。”

这是拿长官的身份压他了,他不得不应,“是,长官。”

陈晋放开他,呵斥,“不准动,跪好。”

越野车已经算得上宽敞了,可是他好歹也是一米八二的个子,拼死拼活才蜷成个虾米的样子,抱着车背屈膝跪在车座上,姿势撑得他很不舒服。

“皮带。”

陈晋比冷不热的吐出两个字,他一股火从身体里窜上来,撒手不撑了转身就去拉车门。

陈晋手比他快一步,按下了车门锁。

这可是个极坏的征兆,以前有两回年假老爹带老妈去国外玩,十几岁的他就被丢到陈晋身边,深知这位兄长一旦生气到锁门,那下场……

简直惨烈到不敢想象。

“既然参加证人保护计划以后还是念了警校,告诉我校规第一条是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砸窗子逃跑,不行……

卧底以后他再也没有像在警校那样系统性的进行体能训练,这里还是了无人烟的市区,成功逃跑的几率实在……

他慢慢挪回去跪坐在椅面上,垂着眼睛,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绝对服从上级所有命令。”

陈晋一抬下巴,“跪回去,撑好。”

很久很久以前的疼痛砸破记忆的封层涌过来,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打算死不承认到底,“报告长官,您这是无理要求。”

“啪嗒。”皮带扣子打来,陈晋单手抽出来,在手中折好,冷冷指着他,“撑好。”

这熟悉的一串动作让他背后生凉,紧紧攥住拳头,心里盘算着这回就是不砸窗户也得砸了。身形灵敏的像只小豹子,反身卯足力气用手肘撞车窗,将将要碰到,手臂就被人扯住,那力道太大带的他整个身子倾斜,双手立刻被绕了弧度锁到背后。

第3章 第二章 长官(上)

“啪”的一下,疼痛在身上炸开,压着前两天火拼时被一铁棍贯串背部还没好利索的伤上。

疼得立刻从嗓子眼里“呜噜”出一声,整个身子都极用力想要挣脱桎梏。

似乎为了惩罚他的不听话,皮带夹风连着几下砸下来,贯串整个臀部。

陈晋这几下丝毫没有防水,每一下都是十成十的力道,他瞬间被抽得没了脾气,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两年不见的这个兄长,下手也忒黑了。

见他放弃挣扎了,那皮带的力道还是丝毫未减,一下挨着一下砸下来,他穿的这条路边六七十块钱买的牛仔裤瞬间就被抽的发毛。

实在受不住了,他压喉咙里低低的□□声,叫了声,“长官。”

“啪”极重的一下压下他的声音。

他忍不住撮住袖口塞住嘴巴,眼底生生被逼出了泪光,真是很委屈,怎么了就,一见面半点寒暄没有就质问,质问不过就动手抽人。

这种硬气也不过是在抽到将近五十下的时候彻底崩塌,声线里掺着闷闷的哭腔,“师兄,疼……”

陈晋这才停住举到半空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拎起人领子,手一甩把他整个人推回副驾驶座上。

身后的伤撞到不算柔软的椅背,那感觉可真不好受,几乎立刻弹了起来,可车内空间就这么大,能弹到那儿去,只能单手撑着座椅哆哆嗦嗦的虚靠着。

偷偷摸摸看了陈晋两眼,吞了两口唾液,垂着头,彻底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陈晋一扔手里的皮带,双手交叠在腿上,“你是不是为了报仇。”

一针见血。

他咬紧后牙,整个腮帮子都绷着,张口吐出两个字,“不是。”

陈晋抬手一巴掌不留情的甩到他脸上,顷刻就浮现赤红的掌印,“你还是小孩子吗,非要挨顿狠的才肯说实话?。”

他狠狠咬了一口唇肉,不再答话。

“当年让你和师母参加证人保护计划就是为了保证师父的遗孀不会被暗杀。现在你倒好,直接给我跑到敌人枪眼底下,嫌命长了是不是。”

脸上身上都炸开疼,他心里生闷气,一甩头什么也不想理。

陈晋一手箍住他下巴,把人脸掰过来,强硬迫着他抬起头对视,“我现在说话对你不管用了是不是。”

陈晋是除了父亲外他最怕、最畏惧、也最尊敬的人,眨了两下眼消散眼底的水汽,才闷闷的说,“妈……妈妈,过世了……”

这一句话凝结了车里的空气。

箍住他下巴的手突然松了,陈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放软了声调,“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们移居美国的第一年春天,妈妈就不大好了。”他垂着眼睛,语气低沉,却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大约那时候昏天黑地的哭完后,此生眼泪都少了很多。如今讲述起来都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在别人身上发生过,比较悲伤的事情一样,“年尾就走了,她和爸爸不能安葬在一起,我就把她留在美国了。”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双亲早离,死不能同葬,他连清明拜祭都不能出现在亲父面前,如今连扫母亲的墓也要远渡重洋去美国那个毫无归乡气息的异国……

而他不争不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下来,独自念了警校,走了这么远,才走回他这个师兄面前。

说完这些,他垂下头,不再吱声。

陈晋瞧他这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抬起手轻轻揉了那颜色扎眼的头发,“告诉我,是不是为了老师那个案子才来卧底的。”

这回他不再有所隐瞒,点点头。

陈晋加大力度揉了一把他脑袋,转过头叹了一口气,叫了他英文名,“William,你太嫩了,只追查王大可这条线你是追不到核心的,他只是Netherfiend的小喽喽。”

“你知道Netherfiend。”他有些讶然,猛地掰过师兄的肩,有些激动,“你知道更多是不是,你还知道什么,告诉我。”

“冷静。”陈晋将他推回副驾驶上,呵斥了一声,“这么多年还是毛毛躁躁。”耐不住他炯炯期盼的目光,低沉了一会儿,才说,“王大可虽然是小喽喽但是还能查到一些有关Netherfiend的走货的路线,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能了解更多。你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拿到了Netherfiend的内部名单才会被暗杀……”

那一直是他心底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他的父亲死在自己的家里,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幸而那晚乡下的姥姥突生急症,妈妈带着他一起去了乡下,才逃过此劫。

那场大火,是他少年时代结束的印记,惨痛的烙在回忆里。

陈晋叹了口气,唤了那个多年没有人再叫的乳名,“等等,有时候知道太多实在很危险,这次卧底结束以后,回警校。毕业了,当一名普通民警就好了。”

“长官。”他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认真的盯着师兄,眼底是近乎执念般的执拗“你只需要指挥我做什么就好了,至于我的去留,您实在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