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8)

他咬着笔头，眉头微蹙，面对这最后一道应用题发愁，太专心，黄朔烨的动静又轻，以至于没注意到他，被房里一些暗下的灯吓得一抖，说了句经典国骂，抬头便看见黄朔烨。

黄朔烨坐在一头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不需要的灯光熄灭，问黄朔枫：“怎么来我这了？”

“爸爸妈妈不都去过结婚纪念日了吗，大宅子里没人，干脆来找你。哥，快来快来，这题好奇怪。”黄朔枫见是他，松开嘴里被咬得留下牙印的水性笔，冲黄朔枫招手。

黄朔烨坐过去，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捏脖子，说：“那你先别总勾着头，小心驼背。”

题目并不难，只是黄朔枫粗心，带错了数值，导致后面算出来的答案错得离谱。

黄朔烨后知后觉，马后炮的说：“哦……”尾音拖得老长，像是那种在会议上吸引老板注意力的马屁精员工。他提笔重新计算答题过程，黄朔烨就坐一旁看着他写。

写完，黄朔烨算是把今天的任务全部圆满完成，合上书本伸懒腰，放松上半身躺在沙发上，扭头，被黄朔烨衣裤上的污渍注意到。

黄朔枫面露疑惑，黄朔烨的身上以往是不会沾染上脏东西的，指着那摊，问：“哥，你衣服脏了，”又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好像……还有点点臭。”

被这样说，黄朔烨也感觉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子怪味，有些像潲水味，还好味道只有不大，又看向被指的方向看，在衣服侧腰处有一块灰色，裤脚上被溅上不明液体，现在已经干了，却在黑色裤子上留下明显痕迹，应该是沾上那个败类身上的灰，和小巷不平整地面的污水。

或许是因为和江岩呆在一起，他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加上小巷路灯昏黄，大家都看不清也没注意到身上的异样。

黄朔烨被这异味弄得有些反胃，心中对那个败类的厌恶更上一层，边往浴室走，边脱上衣，对黄朔烨说：“去洗澡了，你等会记得好好休息。”

今天对黄朔烨来说，是有颇多意料之外的一天。

几周前与原元在俱乐部打桌球，赌输了自己的暑假，为原元的工作室做店员，到了工作室才知道店员的工作还涵括了模特的任务。推开换衣间的门，发现搭档是那天有被八卦的人，自己被他江岩指导，再后来在酒吧，碰上那个女生的一场闹剧。

想起江岩，黄朔烨梳理起自己对他的印象。第一次见，只当是萍水相逢，第二次江岩告诉自己更方便简单的拍摄动作，和他看起来清冷又带着凶气的面相不一样，那张脸面无表情时的戾气，和在酒吧后门的凶狠模样才匹配。

会帮刚认识的人解围，和为被施暴的女生还击，这样的人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和欣赏的。

热水淅沥冲刷在黄朔烨的身体，浴室不断翻涌升腾着和江岩吐出的烟雾不同的雾气，朦朦胧胧。

“circle”的营业时间只有八个小时，下午一点半至晚上九点半。拍摄完后也是对店员来说最忙的时候，需要把新品的服装和饰品按风格和款式分类，再把店门外的展示牌更换上新品海报。这次海报是原元认为的拍摄的最好看的图：黄朔烨的背影和江岩的正面，同款不同色的服装。

上新工作不算累人，但繁琐。

店门半开，店内明亮。

中央空调还没来得及覆盖住室内，闷热的空气把江岩和黄朔烨的额头和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胸口起伏比平时更大一些。

江岩把手中的新衣挂上区域展示架上，直到挂完最后一件，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黄朔烨，他一直没有声音，低着头，手上不知在捣鼓什么。江岩主动问：“需要帮忙吗？”

被问的人还在和手中的项链做斗争，黄朔烨整理时没注意到手中的几条细项链容易缠绕在一起，变成难开的结。瘦长挺直的手指偏偏有些笨拙，不死心的想要把结解开，却越缠越紧，皱着眉头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认真，没听见江岩和他说话。

江岩见他手上一直在动，没有回话，走进他身边看情况，问：“怎么了吗？”

面对着难搞的项链，黄朔烨不甘心，江岩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也让他觉得有些掉面子，沉闷着开口说：“有几条链子打结了，我马上就弄好。”

几条项链躺在黄朔烨的手心，江岩拿过，打量了一会，想解开确实有些复杂，更别提黄朔烨刚刚扭转的那几下让结更紧，都这样了，黄朔烨还说他可以马上弄好。江岩没把项链还给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为黄朔烨善后。

黄朔烨也没走，现在上新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他跟着坐在江岩身旁，看江岩解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