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66)

他脱下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摩拳擦掌直奔主题：“把钱打没，把眼打瞎。”

还挨着谢喻坐的陈逢年高举左手说：“下一句我知道！把家打散！”

江岩把手伸向桌面上方堃的烟盒，摇头说：“把家打散就不必了，没那么痴迷。——嘶，你打我手干嘛？”

方堃一下把江岩的手背打得起了红红的指印，丝毫没有愧对的意思，愤愤质问：“没钱买烟了是吧？十二块钱一包的烟你也要坑，昨天你烟盒里明明都有不少根。”

“黄朔烨不让啊，昨天都是临时买的，抽完两根就扔了。”

江岩下意识解释，半拍之后才回神被吼，以同样的声调对方堃说：“你黄赌毒去了是吧？小气的要死，难怪这些天总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懂个毛，”说到这点，方堃苦恼的抹了把脸，“啧，要养老婆，压力好大。”

江岩不信，江岩眼里浪子回头的可能性在见识过方堃后，几近于零，更何况现在回头的“浪子”就是方堃。

他把这番话当笑话，指着方堃冲谢喻说：“谢喻你看他，又在打嘴炮了。”

谢喻但笑不语，她看起来精气神比之前江岩所见的颓丧模样要好太多，难得显得轻松。

方堃把烟盒往江岩脸上丢，有些羞愤地说道：“没打嘴炮，都在个音乐工作室上班了，要不是看工资可以，我才不去干。妈的，天天一堆屁事，我今天休息都是用工作到深夜换来的。”

麻将桌上，江岩叼起烟点燃，甩出手中的牌，拿他打趣：“碰，谁家小伙子倒了大霉，居然遇见你这种男人。”

“我才不说，你自己说过什么？我想想，'再把我扯进你的烂情债里，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劝你最好别赢我钱，我现在掉钱眼里了，敢赢我别怪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谢喻和她妹妹就能赢了？”

另一边在聊自己天的两个女生被cue，陈逢年看向他们，提方堃阐明缘由：“等后天我的假期结束，姐姐就会和我一起去安城生活啦。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磨她和我一起走的。”

陈逢年在隔壁省省会安城念大学，这次特地请了假回来陪谢喻。

让江岩有些意外的是谢喻终于要离开上沅，让他不意外的也是谢喻要离开上沅。

甚至其实在江岩和方堃对于谢喻的认知里，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谢喻迟早会离这个让她支离破碎的地方远远地，再也不会被家庭折磨。

江岩怔神了一会，消化着这个消息，抿唇笑了：“好啊，那我就只赢方堃的钱，打得他底/裤都没。”

话是这样，但一场四人局里，三个人都不适合输钱。

方堃要养老婆，谢喻和陈逢年要走，在这场局里，也就只有江岩最应该把钱留在牌桌上。

他又不用养老公，也不需要存钱，都工作有个把月了，连银行卡余额都没查过，只知道生活不缺钱用。

在有意无意下，江岩就真的没赢过一把，拿起手机在“吹水麻将馆”的微信群里发红包，嘴上念叨着：“今天手气不好，下次再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

高兴领钱的方堃见领到手的红包应收数翻了一番，勾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要不包厢钱你也结了吧？”

陈逢年也学方堃油嘴滑舌：“江总发大财。”

“好啦，我就没起让你们结账的心思好吗？”江岩看向谢喻，说：“谢喻，你家妹妹别跟着方堃学坏了。”

谢喻也领了红包，少有的揶揄江岩：“谢谢帅气逼人江总，祝江总大吉大利万事如题。”

“我怎么才知道你们能这么轻易被铜臭打动？”江岩有些痛心疾首，伸手捂住心口处，兜里手机响了两声，是黄朔烨发来的消息。

方堃拍拍江岩的肩往外走：“果然，江总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哪懂我们为谋生吃的苦。先走了，回家吃家里那口子煮的饭。”

陈逢年拉谢喻的衣角，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然后谢喻对江岩摆手说：“我也先走了，屋里的东西还没开始收拾呢。”

一个个的赢了钱就要走，都是江岩拦不住的理由。

天凉后天黑的快，现在从窗边望出去，路灯已经接二连三的亮起，马路上车辆也都打开了前灯。

江岩和他们一样得回家，弄堂的小屋里还有个黄朔烨。他问谢喻：“要不要送你？黄朔烨开车来接我。”

刚才黄朔烨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回了趟沿临江拿书，既然江岩在外面，就开车来接。

谢喻摆手：“不用了，我和陈不做电灯泡。”

“那你走那天，总能送送你吧？”

“我又不是不回来，陈她家都还在上沅呢。”谢喻不紧不慢地说，看着江岩，半天后才又说话：“欧露给你拍得那组照怪好看的，你现在应该工作量挺大吧，方堃什么都和我说了，你不用费心在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