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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做什么(160)

作者: 琴昂 阅读记录

未免心中惴惴不安,而且坐在下面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硕士毕业学历比他高的。也有原是市长县长,进来前官职比他大的。

如果讲不好课,那就是自取其辱,讲台可就立刻成「刑场」了,犯人们是无所顾忌的,当众诘难起来可就非同一般,那话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他想着一定要用心,做到问心无愧才好。

阿呆摊开一张《人民日报》报纸大小的白纸,史金柱事先用毛笔书写,第一课讲的内容是:

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

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

白纸由一名值班犯人两手钳住,向前高举。另一名值班犯人则手拿电筒,照在白纸上的黑色大字。

一个年龄偏大的犯人站起来,大声说:“报告政府,我是文盲,逮捕证上都不会签自己的名,警察说过了,今后有什么事,只需要按个手印就行。我就不要学习了吧。”

阿呆无权做出决定。同是犯人,他知道一点文盲犯的苦衷。

中队有一个扫盲班,也就十几个人,年龄都普遍偏大。文化课教员为完成学习指标,强迫那些文盲犯,回到监舍抄写到深夜。

刚开始阿呆还弄不明白,以为这不是很好吗?可以抄写,为什么那些文盲犯就骂爹骂娘的呢?

后来才知道,这些上课的文盲犯,劳动指标是一点都不减的,去上了一晚上的课,回去深夜抄写作业,第二天劳动怎么办?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有欠产。

这些文盲犯没有文化,什么都不会,只有拼命干活才能拿点分数。

和阿呆比,这些人更加苦,阿呆拿分的机会比较多,可文盲犯就不同了,只此华山一条路,如果欠产就要扣分,分数达不到就没办法减刑,当然就要怨声载道。

看人上课不吃力,现在落到自己头上,阿呆有点骑虎难下。

文盲犯这句问话一出,台下一阵小骚乱,纷纷看向阿呆,不少人嘴角挂起冷笑。

阿呆意识到,他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目。不能一蛮三分理,以拳欺人,以势压人。做到有理还要让三分,所说所做,为人所信服。

监狱灰蒙蒙的高墙电网,隔着两个世界。在外面,所有的人都在为生活而奔波、忙碌。在里面,所有的人都在为了早回家而努力争取减刑。

不识字的犯人重劳轻学,有他的小道理。劳动好,能挣分,加快减刑。学习再好又有何益。

阿呆嘴角处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引导性地问文盲犯:“你是一个文盲,不会认字,也不会写字,对不对?”

“嗯嗯,我这文盲可是经过监狱审查认定的呀。”文盲犯憋红了脸,带着自豪的神气回答。

对待冥顽不灵的人,要讲究说话技巧,不能操之过急。

阿呆的风度十分优雅,即便是嘲讽的话,听在众人耳中,也不觉得刺耳。

他接着文盲犯的话,又问:“监狱认定你是一个文盲,可以不参加三课教育的各种考试。我说的这句话,你能听得懂吗?”

第203章 循循善诱

文盲犯一脸的诚实,但嘿嘿一笑,显得很滑稽。

他心想,这个年轻的阿老师,问话有点幼稚。于是提高音量,大声回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能听不懂。”

“我再说一句,看看你能否听懂,行吗?”阿呆征求文盲犯意见。他回想到,刚才文盲犯说,不要学习了。

“嗯嗯,说十句,一千句也能听懂,我就是不会认字、写字。”

“学习的含义,是指通过阅读、听讲、思考、实践等途径获得知识或技能的过程。”

“我知道,伟大领袖毛主席谦虚地说过,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

“你能说会听,这样就好,今晚的学习,不需要你认字、写字,仅仅竖起耳朵听。

听完后,回到监室,到你互监小组长那里,只需要在记录本上,按个你的手印就完事啦。”

文盲犯站在那里,面红耳赤,对阿呆双手作揖道:“谢谢警官教育。”

一句回答,可能是里面人的一个口头禅,逗得会场上犯人们一阵哄然大笑。

阿呆指了指会场一角的王队长。说:“向左转,警官在那里。”

“谢谢政府。”

“不能老是说错话。我们一样,同为狱友。”

文盲犯抓抓头,故意干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笨嘴拙舌的尴尬。

他想了半天,笑呵呵地对阿呆说:“谢谢大组长,谢谢阿老师。”

文盲犯说完感谢的话,一直等看到王队长点头同意,这才很无趣地坐下去。

会场恢复平静,鸦雀无声。

值班犯人又拿出一张与刚才一样大小的白纸,在手中展开,然后,高高举起大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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