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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802)

什么也没有做,几步之外,一阵眩晕,他软软地倒下了。

“余罪……余罪!”

接应的三队孙天鸣、重案队邵万戈发现不对劲,一行人围着,邵万戈准备抱人时,手黏了下,他掀开了余罪的衣服,在皮带上赫然一个弹洞,腹部已经殷了一片血。

“快……送医院,他中枪了,怎么拖到现在?”邵万戈抱着人,警员潮水般地分开,直上警车疾驰而去,半路拦下了向现场来的救护车,掉头疾驰,直驶医院。

……

这一夜可经历了多少的惊心动魄啊。

高速围捕的特警还在回撤途中,现场尚未清理完成,这里却发生了更激烈的围捕,战果有点出乎意料,七对六,嫌疑人被击毙一名,重伤三名,余下皆生擒,如果是装备精良的特警队执行任务也许让人觉得正常,可偏偏是几位训练不过两周的普通刑警,这场遭遇战,就变得让人叹为观止了。

晚二十一时,崔彦达厅长在李磊、许平秋一干指挥人员的陪同下到现场时,一行人寂然无声,逃逸的撞车地,马铄、杜立才双双重伤,已经开始抢救;被封锁的现场车零件碎了一地,厅长的专车车尾已经掀去了一片,冲出来的货柜一辆斜在绿化带里,另一辆歪头撞进路边护栏,嫌疑人已经解押离场,只有逃逸出不到一公里被熊剑飞击毙的一位,已经覆上了尸袋。

车停在第二制药厂的门口,崔彦达下车时,回头许平秋道:“那位怎么样了?”

“中了一枪,正在抢救,其他人没事,就是有位队员被爆炸擦伤了点皮。”许平秋轻声道。

“一定要抢救过来……我们已经失去一位了。”崔厅黯黯地道。

许平秋鼻子一酸,抚着脸,强忍着。这一行直进那个困扰了专案组近两年的制毒窝点,在全副武装警察的包围下,那个窝点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活生生的性命。

人群慢慢地让开了,现场就在眼前,已经很少动情的法医在抹着泪,把一只染血的手枪交到了崔厅手里:“……他右臂中了两枪,腕部肘部各一枪、左腿粉碎性骨折,是被钝器打断的,腹部中了一枪,伤到了脾脏,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他遭到了毒打,口腔里咬碎了四颗牙……他是……”

许平秋制止着法医的汇报,侧身让开的法医按捺不住了,呜地哭出来了,那样的痛苦,他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可熬过来,又为什么要朝自己开上一枪。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啊,一位宁愿带着尊严去死的人,会让我们所有苟活着的人羞愧!”

崔彦达肃穆地敬礼,他轻轻地抚过那张已经没有知觉的脸,苍白的颜色,怵目的弹洞,遗容很安详,仿佛死得其所,手微微地张着,似乎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似乎还期待着,要抓住什么。

崔彦达慢慢脱去了警装,轻轻地覆在马鹏的身上,挥挥手:“带他归队吧。”

一瞬间,崔彦达声音颤抖,泪如泉涌。

许平秋拉开了人,抬着担架,即便是铁石心肠,也止不住热泪盈眶,记忆中的一幕一幕,那些刀光剑影,那些明谋暗战,多少次命悬一发,那个矫健的身影总能化险为夷,可在最终,却把子弹射向了自己。

他有过错,可他心里最重还是家国国家。

他有过错,可他最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警察。

失去了生的荣誉,谁也夺不走他死的尊严。

慢慢地前行着,在熠熠的警徽下,无数只手,庄严地向他致以礼敬。

车前回眸间,看着已经冰冷的尸体,许平秋对着麾下数百警员,颤抖着声音长吼着:

“现在,我宣布……山西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一等功臣、禁毒局一级警司……马鹏同志,正式归队!”

一声吼,总队长老泪纵横。

一声吼,呜咽声起,如泣如诉。

是夜,被拦截的货柜车里,载有制毒必需的分离、化合设备两台,已经包装成医用消毒水、维C片的高纯度氯胺酮、羟基丁酸……全部是处方类产品,数量已经无法以千克计了,准确的数字是:三点六吨!

这里还不是行动的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发生在零点,在回撤的九处外勤里,原九处外勤组长、专案组重要成员郭鹏广被正式逮捕。

他在九处的通讯设备和安全系统里做了手脚,这个怀疑最早是余罪提出的,最终在把九处外勤全部集中到总队集训时,支援组检测设备时发现的,这是曹亚杰和李玫的强项。是一个分频电容,这意味着加密没有任何意义,可以像收听广播一样,捕捉到九处的所有命令。

泪迹未干,抓捕仍在继续……

第38章 天欲破晓

天亮了。

平臂推窗,一股清凛的空气扑面而来,肖梦琪连着开了数扇窗户,一室浊气尽去。

即便在后台也能感觉到前方的惨烈,大量翔实的照片、现场证据连夜清理,这些东西是不会公布于众的,这也是维护和谐环境的必需的,谁愿意让普通市民看到这些东西进而人人自危?

审讯在特警总队、重案二队以及九处临时征调的武警总队后勤处进行着,嫌疑人、伤员、死者,这一夜是多少警察的不眠之夜无从统计,不过她知道,应该很多。最起码禁毒局会议厅这两组人,谁也没有合眼,也许最震撼的不是那个即将水落石出的大案,而是那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警察。

严格地讲,他已经上了通缉名单,算不上警察了。

可为什么却有如此多的警察为他洒一掬泪!?

一整夜是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渡过的,现场的物证、涉案人员的社会关系、经济联系、北京和太原两地警察通力合作,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剥去这个披着合法外衣的团伙真面目。

姚曼兰上了通缉名单。

戚润天夫妇上了协查名单,无法想像的是,戚润天的夫人顾晓彤居然是太原第二制药厂的合作方股东之一,隐隐地揭开这冰山面目才发现,也许最赚钱的不是外表风光的晋祠山庄,而是这个有合法制药外衣的“制毒厂”。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她身上查到了杜立才的线索,专案组怀疑,在合作方的股东中,杜立才占了一份。

同是太原富豪的燕登科、周森奇以及栗小堂等数人均上了调查名单。

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在此时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根据一名特勤的有效活动,已经把姚曼兰牵涉到的官方线索捋出了不少,其中卫生部门、药监部门、甚至交通部门,有不少主管人物列列入的调查名单。

肖梦琪知道,现在也许省厅正在开会研究,也许已经波及到官方的层面,反正她接到的第一项命令是保密等级提高,所有的真相仅限于在这里消化。

或者,不叫真相,应该叫丑闻。

“两年多前,第二制药厂因产品滞销,生产工艺落后而进行改制,时任市招商办主任的王**给制药厂介绍了一位外籍华人投资,当时拟投资额度是两千万元,不过迄今为止仅到账不到五百万,一部分用于发放厂里拖欠的工资,一部分建了现在的仓库……根据企业资质查证,第二制药厂有生产处方药物的批文,审批产量为每月300千克,不过从昨晚查到情况看,应该远远高于这个标准,按照他们的生产期和出厂记录,我们粗略估计……流向市面的失控处方类药物,有60吨左右……”

“这是各月出入的账目,他们是以医用碱、维C片、感冒灵等方式运输的,主要运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列车专运、一种是汽运,主要销往地……广州,香港……国际市场上,仅氯胺酮一项,出厂和销售的差价达到十倍。”

“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从制作的工艺来看,应该就是我们追踪一年多的毒源所在。”

李磊胸前起伏着,摆手示意着警员停下了汇报,真相给他的震撼远远高过预期,也许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毒贩”,而是一帮无良奸商,买通的无良官员,共同炮制了这一起延时两年的贩毒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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