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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201)

“就是嘛,你这顶多够得上治安拘留,随后再说吧,下一个……”预审员似乎懒得听闲话。王峰急了,拍着审讯椅的隔板嚷着:“别呀,我交待其他人的罪行还不行呀?法律规定,有主动检举他人犯罪情节,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那快点,后面排队呢,等不及了。”预审压抑着兴奋,不耐烦地道。

另一位拿着笔,飞快地走始记录了,这家伙确实不是贼,不过他认识所有的贼,而且心甘情愿给贼当望风的,当走水被捉的替身挨揍,以借此来混点小钱,你想像不到,这种事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生存之道。

审讯室四,杨铁喝高了,这醉得有水平,除了真话,其他话都不说,直拍着自己胸脯道:“条子都不在老子眼里,你们算个鸟?我们兄弟几十号,到医学路这边打听打听,谁不给几分面子,就派出所老王和我们跛哥是哥们……他续弦娶小老婆,我们跛哥直接封了一万红包,我们兄弟进去,喝杯茶工夫就出来,该干嘛干嘛……哎你们谁呀?这什么地方?怎么净是糙爷们,也不叫个小逼出来乐呵乐呵……”

“录下来,让他醒过来再听听。”预审员没有问,放着录音机,把这哥们的狂言全部复制下来了。

这哥们,说上瘾了,让人拉走,居然拉不走,还要和警察唠会儿,唠就唠呗,警察问谁的扒窃手底功夫最高,杨铁牛逼,又拍着胸脯道:“当然是哥哥我了……那帮鳖孙都是跟着我混的。”

审讯室五,是个可怜娃,才十六七岁,理论还未成年呢,不过根据乔小瑞的交待,这小家伙居然也是毛大广手下的一员干将,人小个低,扒窃老手了。预审员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低眉顺眼的孩子居然会是扒窃团伙的骨干力量,开审时才有这种感觉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就抽泣出来了,你问啥,他答啥,可用得最多一句话是:我真的不知道。

“想好啊,许克东,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什么不能干,干扒窃,你们团伙都被抓了,居然还抵赖着。”预审员意外地很同情的口吻道。

“能干什么呀?进富土康招工吧,很可能被逼跳楼;到街上的摆个摊吧,肯定要被城管痛殴;还能干什么?睡得好好的,都被你们给扣了,我哪还有活路可走啊。”嫌疑人狡辩道。

这是典型的江湖少年,被拘捕两个小时,审了两次,连确切的籍贯地都没审出来,也是预审员第一个放弃的……

……

“审了几个了?”余罪问刚推门而入的孙天鸣,他和林宇婧、马鹏三人正吃着刑警队提供的工作餐,方便面配火腿肠。

“九个,有几个喝高的,还迷糊着呢,还有几个嘴硬,净胡扯,不好审。”孙天鸣队长坐到了办公桌前,一捋头发,有点头疼的道:“这些毛贼,还真不好对付啊,吓唬一会儿,能交待一两起,脸色稍一好,嗨,他们觉得没事了,立马就改口了。哎,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反扒队了,就这些嫌疑人,有的案底足有十几起,从少年开始偷,现在都成中年大叔了,还在偷。”

马鹏和林宇婧笑了,余罪边看着娱乐报纸,边插嘴道:“是你们工作效率太低,搁我们反扒队,这二十个人,还不够一个小时处理。”

“吹牛了啊,小余,一个小时处理二十个?你能处理两个就不错了,这些人的作案,长达两年时间,案值等算出来,得是个天文数字了。”孙天鸣道,既有疲累,又有兴奋。

“那倒是,这种团伙不好对付。”余罪边吃边道着。

“对了,老跛怎么处理。”孙天鸣问,那个贼头,是最棘手的,残疾人,又是幕后策划,别人互咬定罪有可能,可即便咬出这个贼头,能是什么罪,教唆?连扒窃都不是重罪,何况一个教唆。更何况,拿什么东西定案,这种连劳动能力都丧失的滚刀肉,他根本不惧警察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反正是烂命一条,恐怕就进了监狱也没人敢对他下手。

余罪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面仔碗时,才发现众人都看着他,他随意地问着:“审了没有?”

“审了,什么都不说,就冷笑。”孙天鸣道,看看时间,已经审了两个小时了。

“法子不对路。”余罪道。

“那你……有对路的法子?”孙天鸣有点被置疑的不悦。

“五分钟,我帮你审下来。”余罪笑着道,有点不屑。这表情和大话把孙天鸣惊住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就把市局的预审专家请来,他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而且,老跛这种身体和年纪,就刑警也不敢上手段。

却不料余罪更狠,又加着砝码道:“凡审不下来的,我一律五分钟解决,赌不赌?”

“赌?赌什么?”孙天鸣愕然了,机械的应道。

“给我们队里拨辆像样的警车,反正你们富余。”余罪提无理要求了。

这要求让孙天鸣愣了愣,在办案上,除给重案队保障,就是向刑警队倾斜。至于抓毛贼的反扒队,属于那种不受重视的警种,理论上也属于刑警编制,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归治安支队调拨的,里头用得都是不怎么像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配像样的车了。

“兄弟单位,有必要这么深的门户之见吗?”余罪笑着道,像在故意出难题,孙天鸣知道这小子鬼心眼多,不过这次恐怕是故意挤兑他,他思忖片刻道:“好,你要五分钟审下老跛来,把我的开走,支队长要问,我就明说,输给你们了。”

“痛快,走。”余罪挟着桌上乱扔的一堆旧报纸,示意领路了。

林宇婧也来了兴趣,跟着出来了,马鹏追着余罪,悄悄捅了捅指着余罪挟着旧报纸道:“这办法不能用啊,这个案子不是单个的嫌疑人,年纪又这么大了,整出事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当警察不像当特勤,有些事可以黑着胡来,马鹏怕余罪太过火,余罪却像根本不懂一样反问着:“什么办法?”

“难道不是垫这玩意上手段。”马鹏小声道,这手腕警察都懂,垫厚点,揍一顿出来,没伤。

“瞧你那水平,你那叫知法犯法。一大把年纪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当的警察。”余罪不屑道。一说即走,不理会他了。

马鹏给说得糗脸了,林宇婧哧笑着,附耳小声挖苦着道:“你是不是现在很后悔,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了。”

一笑而走,马鹏尴尬一脸,摇了摇头。还真觉得后悔。

几人依次进了十号审讯室,进门的时候,预审员给了队长一个愁肠万结的眼神,那样子是没审下来,孙天鸣挥着手,换人了。余罪大咧咧一坐,孙天鸣还真怕这货对这个嫌疑人胡来,年纪大了,又是残疾,整出事了,怕是不好交待。

“老跛……这意思就是瘸子吧?这个绰号挺形象的啊,老头,是不是说你?”余罪问,像流氓碰到了小偷,一家人,不客气。

老跛给气着了,直了直脖子,没吭声,面前这个黄口小儿,他摸不准来路。

“叫什么名字?”余罪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问。

不管用,老头轻蔑地看了眼,似乎嫌余罪嫩了。

没办法,发疏褶子深,一脸沧桑的毛大广,不管是形象还是性格,都是人渣中的极品,否则也不会想出在医院组团行窃,而且做到那么大规模了。余罪并不缺乏同情心,但老贼的蔑视把他最后一点同情心给消除了,他不耐烦摆摆手道:“把椅子撤了……不他妈好好说话,可好意思坐着。撤了……”

下着命令,还没走的两个预审傻眼了,队长一摆头,两人心里也有气,三下五除二,把椅子撤了,老跛瘸腿站不稳,成金鸡独立了。余罪起身了,不怀好意地围着这个糟老头上上下下审视,冷不丁揪着他的领子,几步把人靠到墙上,同伴要动,他示意一下,别上来,拍拍面朝墙的毛大广道:“老头,都是江湖漂的,在我面前玩障眼法没用,箱子里什么也没有,你把棺材本藏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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