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棘(173)

他知道顾孟平不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人，不然这么些年来，在他手下能够留下来的人也不多。

况且，这个人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从心底散发出几分敌意。

“说正事吧。”不理会薄建宁转移的话题,顾孟平其实并不是太想见到薄建宁，但是这个人总是会偶尔出现在他的眼前,有时候是故意的，有时候又像是偶然，但是不管是哪一次出现都让顾孟平内心充满了厌恶。

“我说的一直都是正事，我这是在关心你，孟平，你知道的，这是建安他希望的。”薄建宁笑着说完，就叫服务员给顾孟平上了一份果汁。

他不太喜欢顾孟平喝咖啡喝酒，这是薄建安不喜欢的。

“薄建安已经死了。”顾孟平没有阻止，只是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他希望薄建宁认清现实。

“我知道建安的死让你想要逃避，你忘了他没关系，我帮你记得就行了，我也会帮他照顾你的。”薄建宁的神情一顿，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东西在哪？”顾孟平不想跟他多说。

因为他是不可能和薄建宁说通的，他偏执的让顾孟平觉得无奈，他从来都没有忘过薄建安，但是他讨厌薄建宁总是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一次次的，每当他心口的那个空洞开始愈合之后，薄建宁的出现就会将已经快长好的伤口狠狠的撕开，让他感受疼痛，感受绝望。

但是那只是曾经的顾孟平，在黑暗中挣扎，一遍又一遍的，直到现在，开始麻木。

“当然在家里，你该回去看看他了，我给他新修了一座大房子，很大很大，是他想要的样子。”薄建宁说道。

顾孟平看着面前的薄建宁，薄建宁很冷静，很沉稳的说着，两个人就好像是在聊一件很普通的生活琐事一样，但是顾孟平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越来越陌生。

是的，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好的，我明天过去。”短暂的沉默之后，顾孟平回应了一句。

薄建宁坐在原地，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果汁放在桌子上，但是空缺的位置上早就已经没有人了，玻璃杯壁上凝聚了许多小水珠。

下回不要放冰，薄建宁心里想了一句，但是没有开口。

小提琴还在拉着，他在原地坐了很久，没有悲欢喜乐，很平静。

回去的路上顾孟平一言不发，他看着窗外的毛毛细雨，似乎在想着什么，雨刮器在他的余光里晃悠着，直到回到家里，开门的瞬间，他的身上才有了一些暖意。

“是不是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他换鞋的时候，司青阳帮他把微微打湿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不想。”司青阳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但是我想告诉你。”顾孟平走过去，捧着他的脸，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顾孟平突然凑上去啄了啄。

司青阳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应他，顾孟平也很快就放开了他，从他的唇上离开，转身坐在沙发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开了口，司青阳虽然说了不想，但是还是安静的听着。

有一些事情并不是顾孟平不在意，只是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他花费了很多精力才从牢笼里逃脱，想要再次困住他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顾孟平的功成名就现在议论起来确实是渲染了一些，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优秀的招惹了很多人。

薄建安是顾孟平的第一任助手，是的，同为一个单位的人，年龄上也相差不多，但是薄建安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顾孟平，因为他的仇人太多了，多到让他已经无法正常的工作，甚至连插手案件的资格都要被取缔了，他开始不适合做卧底，因为大多数人都熟悉了他的脸。

当然，薄建安的工作除了保护他，还有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取代他。

他可是说是薄建安的上司，老师，还有朋友。

但是他死了，为了保护顾孟平而死，就在顾孟平的眼前，被人穿透心脏，然后缓缓的倒在了顾孟平的面前，温热的鲜血染在顾孟平的脸上。

坐在沙发上的人用手覆盖了自己的脸，那种粘腻的触感，他如今想起来还是那么的熟悉，红色将他的视野缓缓的挡住。

薄建安的死对于顾孟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就算他内心里很清楚，他们都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存在，他清楚，薄建安也清楚。

是他禽兽将薄建安的骨灰递到薄建宁手中的，这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弟弟，顾孟平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责任，但是薄建宁没有怪他，当时的薄建宁很平静。

但是现在想想，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薄建宁心中的野兽就开始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