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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2)

既是离奇事件,他未曾真的动心,陶溪和也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他该果断拒绝长辈们的撮合,让这事早早翻篇。

可他到现在也没表态。

只因那晚是他主动,如今他稍有推辞便是打脸,是不负责任的登徒子行径。

坏事是他做的,敢做不敢当,非君子所为。

他不敢妄称君子,却也不想做个小人。

说回眼前事。不谈日后这桩婚事成不成,他和陶溪和从小到大的亲密关系真实不虚。

青梅竹马的故事无需他添油加醋,他真诚向恩师陈白。

教授听后,通情达理地表示,是自己夫人这桩媒做晚了一步,又后知后觉道:“难怪你对今天的手术如此上心,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这小青梅。那你这算是定下来了?”

季霆眼底敛笑:“八九不离十吧。”

此话落地,他心中发虚。

同样没表态的另一位当事人听到此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漫长冬夜,寒风凛冽。

陶溪和去医院的露天停车场取车,路上连打三个喷嚏。钻进车里,她正要发动引擎,收到季霆发来的一条微信,问她走了没。

一刻钟后,卸下医生身份的季霆坐进副驾,说自己没精力开车,托她当司机。

“去哪儿?”陶溪和感受到他带进来一阵寒意,偏过头看他身上的大衣,上面有微末一样的细雪,很快融化成水滴,藏进深色的衣料里。

平京开始下今冬的第一场雪,在这个好友重获新生,值得庆祝的黎明。

“还能去哪儿,回家。”季霆打了个轻柔的哈欠,兀自摸索一会儿,触到按钮,把座椅往后调。

“地址。”陶溪和的视线从他终于安放好的长腿上收回来,驱车驶出医院大门。

季霆一怔,这才想起这姑娘至今还没去过他的单身公寓,看了看时间,转念说:“那地儿偏,还是回我爸妈那儿吧。”

陶溪和善解人意道:“我不怕绕路,你用不着方便我。”

陶溪和毕业回国不足半年,暂时没独立,仍在爷爷奶奶那儿住着,跟小时候一样,同季霆父母做着邻居。

“两个方向,离得忒远,别折腾了。”说话间,季霆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两颗薄荷糖。

他剥开一颗吃掉,把另一颗轻轻丢进手刹旁边的小格子里,算是分享。

陶溪和回忆起那天晚上,他嘴巴里除了酒精,便是薄荷的味道。

冰凉、微苦。

明明该醒脑,却产生反作用。

天边泛起鱼肚白,密密麻麻的雪籽逐渐清晰。

陶溪和自顾自念了句下雪了,眼皮打架的季霆“嗯”一声,混沌地问她:“现在不紧张了吧?”

“谢谢季医生,季医生辛苦了。”陶溪和虔诚致谢,未等季霆接话,又老练地说:“规矩我懂,你放心。”

“什么规矩?”季霆声音漂浮,困倦到极点。

陶溪和屏气凝神道:“我们俩的事用不着你烦心,长辈们那边我来做坏人,权当是我的谢礼。”

这话之后,她又说了几句别的,例如让季霆牵线搭桥,她请葛教授和其他几个医护吃顿饭之类的。

季霆没有反应。他睡着了。微抬着下巴,线条明朗的下颌骨托起一张沉静的脸。

陶溪和作罢,打算改天再跟他细商这些事情。

最近一段日子,她为了好友的病忙前忙后,无瑕顾及别的事情。季医生受她所托,心中也绷着弦。

今日手术成功,两人的心石皆落定,那他们之间的那点迷糊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车子驶进隧道,强光涌进车厢。

熟睡的季霆突然开口,嗓音暗哑,语气轻缓:“你倒懂事。”

陶溪和不知他具体所指,从后视镜里看他,他正闭着眼睛调整坐姿。

待车子驶出隧道,车厢里光明褪去,他又于暗处嘟嚷一句——

“我烦什么心。我起的头,该我收场。”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那晚气温骤降,一场户外婚礼结束后,新郎新娘和一众好友躲进温暖的酒店套房,开启第二趴庆祝活动。

季霆被当成靶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种场合,大家最感兴趣的一定是看上去最神秘的人。

外形惹眼,职业崇高,三十出头,却无女友。新娘又补充,此人空窗好多年。

如此一来,在场的单身女性纷纷燃起热情,剩余男性个个充满“敌意”。

季霆平日鲜少喝酒,又不擅玩乐,几轮游戏输掉,面前的空杯堆满。新娘看不下去他一人被欺负,在自己的亲友团里找了个聪明人,教他玩游戏。

谁承想,一向聪明的陶溪和今晚根本不在状态,连做几次狗头军师后,季霆喝得更多了。

于是乎,狗头军师替季霆挡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