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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君未有期(41)

作者: 绯寒樱 阅读记录

看那双唇勾起明媚的弧线,浅笑风流,修眉高扬,眼眸晶亮,整个人宛若水中悄然绽放的妖娆莲花,千瓣万蕊,尽是盛世芳华!我却陡然觉得,他的笑是如此刺目,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针,竟疼得不敢再看一眼!我猛掐手心冷冷笑道:“盟主怕是想多了吧!”见他拧眉欲说什么,我喝了声:“不必再多言了,我不想听!”如此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飞快跃下床奔出门去,匆忙间竟连鞋都忘了穿。待进了屋子死死关上门,才发觉他并没唤住我,心头不由滑过一丝悲凉:见我又一次拒绝,他必待我比从前更不如了。这便是男人啊,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试了一次不行,再试第二次,还是这样的结果,任他再有气度再有雅量,怕也是敬而远之了。

我几步跳上床,蜷身在冰冷的薄被中,听着滴滴脆响的莲漏之音,心里烦乱不堪,好一会儿才迷朦着睡去。这一夜,竟睡得如此不安稳,好多好多人的脸一一出现在我梦中,甚至还有阿痕还有樊落,我微微抿了嘴:三年了,不知她们还好么?还会……日日期盼,等我回去么?

泠雪残天

我仿佛睡了很久,又好似才刚刚入梦,周围是一片死寂,却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我猛地坐起嚷道:“谁啊?”静谧之中,他的嗓音是那么低幽深沉:“是我。”我愣了一会儿才听出他的声音:这个死人,天都没亮来敲什么门啊!我一跃下地才惊觉还是光着脚的,便咬牙踮起脚尖急急跑去开门。一阵冷冽的寒风顿时侵袭而来,我半躲在门后,将及腰长发拢在胸前,看杨严尘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我身子抖成一团刚要发话,他伸手递过一样东西,我定睛看去,原来是昨晚落在他那里的绣鞋,便一把抓过随意丢在地上,双臂环胸哆嗦道:“还有事么?冻死我了,那么早起来做什么啊!”我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刚想回去继续睡觉,忽见他一个闪身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将我打横抱起,我呆呆地看他走至床边放下我,浑然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见他将薄被裹了我一身,又在床尾坐下,一手托起我的小脚搭在他腿上,顿时他小腹的热力便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的脚心,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虽说这样是暖和许多,可就连寒也没对我如此亲密过,他,他又怎么能……我往回缩了缩脚,他的右手轻轻覆上来,盖在我的脚背上,一下一下柔柔抚弄着,那掌心的纱布滑过我柔嫩的肌肤,竟有一丝酥痒。我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便只好乖乖伸着腿,任他捏着我冰冷的脚趾慢慢将它们暖热。我垂首半靠着,总算脚不再冰了,以往常常是捂一整夜也没有丝毫的暖意,只得蜷紧身子抖作一团,仿佛这三年的冬天我都是如此度过的,心冷,身子也冷。有时我会想:若是睡着睡着就冻得没了知觉,如此去往极乐倒也不苦不痛的,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再是冷,也终有醒来的时候,既然醒了,便又是一个明媚晨曦,又是一个痛苦的轮回。我迷蒙着双眼,忽觉他放开了我的脚,用被子裹了个严实,紧接着手边一沉,那缕清馨就在近旁隐隐缭绕,只听他低声问道:“身上可冷?”我想都没想便着急着点头,可旋即忙猛摇起来:他又要做什么?只闻他低低一笑,扶了我的身子便张臂环上来。我斜斜靠在他怀里,几近光裸的后背紧贴在他胸口,感受那心房沉沉的跳动竟是浑身酥软,连挣扎都提不起一丝半毫的气力。他将角角落落的薄被塞紧,挽开我肩际的长发,双臂横搭在我腰间,我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直接搂住我,否则,否则岂不是被他摸了个精光!他身上好歹也有衣裳,我倒是放心得很,可男人的手却是半点都不能叫人安心的。我静静靠了会儿,屋内依然是暗沉如海,仅从窗棂透来的丝缕微光才能勉强瞧清周围情状,而这样的黑暗却让我的心宁静了不少。背上是热了,可胸腹却依旧冰凉,我真想整个人都揉进他怀里,汲取他身上仿佛绵绵不止的暖意。又一想:他是个君子,又是个废人,我在那儿怕什么哪。我有些好笑,便扭过身子紧紧贴了上去,小手灵活地探入他的衣衫,他却是向后一缩沉声道:“姑娘还是别如此了。”我猛地抬头:“为何不能如此?你就好人做到底嘛!我实在是冷得很呢!”

他垂首沉默着,我心头又升起了无名之火,狠狠推了推他的手:“这样不行,那样就可以?你还真是麻烦!”他微微抬眼看我,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我,我只是怕姑娘会不高兴。”

我正在揣摩他的话,突然觉得背上一冷又一热,我眨着眼不可置信地侧脸望去,他撩开了垂在我身前的长发,竟就这样直接搂上了我的雪背!我上身只着一件月白抹胸,此刻将松未松斜挂一边,胸前的那抹柔美也是半隐半露,在月华清辉下透着朵朵粉云,好似绯红烟霞映在柔光雪玉之上,更添几分诱惑,我所穿乃苍国的紧身兜衣,仅巴掌来宽,此时无长发遮掩,玉腹香脐尽露,整个上身几乎都落入他眼中!我回眸愕然而视,看他眼中华光璀璨,如旭日之芒、金玉之辉,竟是那般夺人心魄!他掌心的灼灼热度烫得我浑身轻颤、心跳连连,我咬着牙只觉他渐渐将我压向胸口,指尖的一个微小滑动都叫我慌乱不已。我努力静下心,冷着脸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略略抿了嘴:“是在下逾距了。”话虽如此,可也没见他松开手啊,我拧眉怒道:“知道逾距还不放手!”

他离我那样近,我瞧见他眼中神情一转,却是不怒不喜晦涩难懂,半晌之后他才一字一顿说道:“若我,今生今世皆不放手呢?”那嗓音沉毅而绝然,我心中一惊:他竟说了这样的话,可又是如此古怪的表情,好生奇怪,他怎么总是这样叫人捉摸不透呢。我最怕这样的他,在那锐利目光的逼视下,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又是良久的沉默,他才开口道:“既然姑娘毫无睡意,那便起来练剑吧,已有几日未练了,姑娘怕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我虽然满心不愿离开温暖的床铺,可这样难挨的气氛更是叫我浑身不自在,此时此刻,我也绝不敢忤逆他的话,只好说:“练剑就练剑,我要穿衣梳头,你还要如此搂着我么?”

他终于松开手,却又抚上我的脸颊缓缓靠近,那眼中清涟曳动,流光百转,撩人的气息悠悠拂来,我却一个侧首,他停在离我半寸之处,微微点头道:“好,我等你。”说罢下床踱至屋子另一头垂首不知瞧着什么,我赶紧将兜衣的系带系紧,心中抱怨不已:他以前还知道跑到外面去,现在却只是背过身,那以后岂不是正大光明地看我了啊!

我有些烦乱地扯着衣裳,好半天才一一打理妥当了,满头青丝也随意挽个髻子搭在胸前,匆匆以冰水敷面、青盐漱口,便叫道:“好了,大盟主!天还那样黑,就逼着我练剑,人家的师父会这般狠么?真是……”他回身猛然打断我的话:“我不是你的师父!”我只得闭上嘴:不是就不是嘛,那么大声做什么。我气鼓鼓地走在前面,身后的他也是一直默然不语。寻至后院,因时辰尚早并无人迹,我立于空地间看茫茫天际之上疏星点点,几日没练了,我握着趋云剑竟觉得陌生了不少,随意舞动几下,发觉手上功夫也有些生疏,便闭目默念了几遍剑诀,才觉得有了些底气。我凝神聚气,一招一式皆尽心竭力,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于我,叫我好生难受,不免手上微微颤抖起来。我边舞剑边想他方才的态度,越想越是生气:明明是他不对,却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似的,他对个姑娘动手动脚,不但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还义正词严地说绝不放手,可偏偏我倒觉得心虚了,这算什么事儿啊!我正在走神,忽听他道:“练剑必沉心静气,姑娘还请抛开一切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