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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君未有期(37)

作者: 绯寒樱 阅读记录

一时间,我恼怒万分,心头如针扎一般痛楚难耐: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记得当时问过他,却并没有回答,又是我在那里自以为是。咳,我,这回我可真是出大丑了!我双手一捏又猛然转过身,正好他也似乎扫过我的脸,我抬眼望进他的黑眸,一字一句问道:“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为了负责才说要娶我的?”他那深深的眸中霎时闪过一道光,却又漠然移开眼:“姑娘说是便是。”

我喘了口气,不由怒道:“哼,本姑娘永远也不要你来负责任!装的什么好人,我才不要呢!”

我死死绞着双手,怒目圆瞪,连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这话说得气势非凡,可我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紧缩:他,他竟然承认了!那对我的好,都只是因为遵循礼教不得不娶我?现在没有这个累赘了,疏淡冷漠便是他真正对我的态度吗?刹那间,我竟有些伤心,也不知怎的,失落、委屈,一一涌上心头。秋风夹带冷冽的寒气袭来,我环着双臂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没有他给我披上风氅,没有他柔暖的气息,没有他坚实的拥抱,我,似乎冷得不行。可我依旧咬紧牙关,任身子越蜷越低,到最后,迷朦着眼睛悠悠睡去,似乎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似乎感到一种温暖正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笑着闭紧眼:他,还是舍不得我的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动手指便触及那柔滑的皮毛,心中暗暗欣喜:看来是真的呢,他终是不舍叫我冻着的。可是,他却并没有拢我在怀,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消失殆尽。不过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我还是坐直身子扭过脸诚心说了句:“谢谢你!”他冷冷在我面上一扫,又转而注目前方,我垂头叹了口气,心里觉得别扭极了:想我什么时候跟人道过谢啊,还是这么个结果!此后的一路,我百无聊赖,可又不敢说话,连身子都不敢随意动弹,实在是憋得难受,双眼胡乱扫视,忽然发现他的右手背上红了一片,我心中一惊:难道,难道是昨天被我砸在石头上的伤还没好?都一夜了,怎么还流那么多的血?可,可他那样紧紧抓着缰绳怕是伤好了也会崩开的!

我抿了抿嘴,缓缓伸过手去,刚触及他的手腕,他一抖,我的手便扑了个空,我咬牙一把抓住,另一手狠命掰开他的手指,他挣了几次还是松开了缰绳。我轻柔地将他的手举到眼前,看那指节上纵横刺目的伤痕,好些还在隐隐溢着血,手背上的口子更是黑红一片,勉强凝上的血痂似乎又被撕裂了多次。他,他这是怎么了?就算与人动手也不会有这样多的伤啊?我瞧着瞧着,心里竟是一阵阵的疼,思及他眼中浓浓的血丝,又是一阵抽痛。忙在包袱里寻出仅剩的一瓶金疮药,刚想将那伤口清理干净,谁知他猛地抽手:“不劳姑娘费心。”我回望他的眼睛关切地说道:“你这样子怎么行?若不上药包扎就一直好不了,要生我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啊!”他目视远方,淡然一笑道:“姑娘句句真言,在下又岂会生气呢,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暂时还死不了的。”我闻言一滞:哼,你不气,我倒气死了!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我忿忿转过身:“你这个样子还能说是不气么?哼,鬼才信呢!不愿让我碰你,难道我就满心愿意了?你血流光了我才开心呢!”

我赌气将药丢回包袱里,瞪着两侧飞速掠过的枯枝黄叶,胸口一阵憋闷,眼角却瞥见他双手死死攥着缰绳,那手背上的痂子竟崩裂开来,鲜血立时便汩汩涌出!我猛吸了口气,心里难受得要命:他这是何苦呢?何苦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方才的不快早就抛在脑后,我急着想止了血,无奈又有些怕他,便只寻出方丝帕将他的手裹了个严实。我一手轻轻捏了他的指尖,一手搭在他腕上,将他的手牢牢护在胸前:可不能再使力了,否则伤真的好不了的。等进了城寻个大夫再好好给他上药。这一次,他竟没说什么揶揄的话,静静地伸着手,我不由暗自舒气:幸好他没发脾气,否则我可不敢再碰他了。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似乎凝了几缕悲楚,沁了几丝无奈,竟绞得我心尖儿也是幽幽刺痛起来。午时终于瞧见个小镇,我满心欢喜地觅了家小店,随意点了几个素菜便大快朵颐起来,他只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桌上的菜却未动半分,我问道:“你为何不吃?若是手不方便,我,我可以帮你的。”说罢我殷切地瞧着他,可一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自己又说了傻话,像他这样的人难道失了右手,左手便什么都干不了了?正在懊恼,只听他道了声:“我不饿。”瞧他那个样子,似乎与我多说一个字也不愿意,我心里头憋气地很:“你是不饿,还是不想吃,抑或是根本不想与我同桌用膳!”他依旧不说话,猛灌入一杯,我暗自捏紧了拳头:小气鬼!男人家度量竟然这样小,说了你几句就恨我恨成这个样子!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呢,江湖上多少人比我狠毒啊,怎没见你对人家这样呢?

我也懒得再理他:自己吃饱了事,您这样的大人物我可管不了!待吃完,我起身正想走,忽然瞥见他肩头隐隐见红,胸中一顿:怎么,连身上的伤也崩开了?我的药什么时候这样不管用了?

见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我只好转到他面前轻声道:“你肩上的伤怎么……”

他飞快地打断我的话:“无妨。”像是不愿再听我的声音,我已经气得没脾气可发了:“你不愿我替你包扎,那找家医馆不就得了,这肩上的伤你自己肯定弄不好的。也不知道昨晚出去干了什么好事,这伤竟都崩开了!”我小声嘟囔几句,他扭过脸,只注目在杯盏之中,我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他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既然不吃东西,那还呆在这儿干嘛!走,找个大夫去!”说完用力一扯,他不动,我喘了口气,双手抓了他的胳膊使上浑身的气力,竟是猛一个趔趄:好嘛,耍我来了!我憋着那股气,连拉带扯硬是将他拉至一家医馆,他许是怕路人瞧见不太好看,一路倒是随着我。一踏进医馆,我左右扫视,才看见一个人斜靠在椅上,浑不像是个大夫的模样,衣衫脏得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甚至还瞧见他搭在桌上的手指缝里满是黑灰,心中一阵厌恶,正想掉头就走,忽见杨严尘站着不动,便只好停下脚步,朝那人喝道:“喂,别懒洋洋地躺那儿啦,快起来替他好好包扎,记得要用最好的疗伤药!”那人揉着眼微微直起身子,在瞥见我们的刹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心中竟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瞧杨严尘,还是冷冷的模样,便定下心又道:“你听见没啊,他身上好些伤呢,你都给我一一包扎好了,快点啊!”那人懒懒点了个头,便引我们进了内室,我站在一旁左看右看,那人抠了抠鼻孔说道:“姑娘,这上药呢,是要做些不雅之事的,像你这样的大姑娘还是不该……咳,说白了吧,大老爷们儿脱衣裳,你在旁边算个什么事儿啊!”我一愣,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他是我相公,我为何不能呆在一旁?”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揶揄地瞄了眼杨严尘说道:“人家可还没承认呢,到底是不是你相公还不好说!”我一瞪眼:“哼,本姑娘难道还会错认相公不成!我就是要呆在这儿,谁知道你会不会搞什么花样!”那人睁大眼刚要说什么,却听杨严尘低低说了句:“姑娘还请避一避吧。”

那人朝我撇撇嘴,似乎在看我笑话,我有些气不过:真是的,他那样子能是个好大夫吗,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哼。只是,旁人的话我可以不在乎,可他都这样说了,我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跺跺脚叫道:“那好,我就在外边等着,你给我快点,若是包扎得不好,或是让我相公疼了痛了,小心本姑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瞥了杨严尘一眼,见他还是那副漠然样,只好抬脚往外走去,刚放下帘子便听见那人嘟囔道:“这小娘子虽说凶了点,可说到底还是疼惜你的啊,你可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