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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爱人(60)

作者: 梅雨季 阅读记录

整整三年半,沈归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着辛苦却平静的生活。

他自以为隔绝了过往的一切,始终无法逃避鲜血淋淋的现实。

母亲去世的那年,是沈归晚在大学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那天他刚答辩完,找到了实习工作,新的生活即将开启,却在黄昏时接到了沈禄的电话。

“你妈死了,明天火化。”

沈禄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死讯像隆冬刺骨的海水般涌入沈归晚的耳朵,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脑袋像被人捶打过一样掀起一阵震荡。

沈归晚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等涣散的意识复苏时,他已经站在了沈家别墅的门口。

别墅灯火一片,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门口站满了穿着制服的陌生人。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沈归晚面前,用力捏着他的肩膀,“节哀。”

沈禄站在男人的身旁,两个人说了几句就离开别墅,沈归晚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如囚犯般被那群陌生人关在了客厅里。

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夜,天亮后被带到了一个冰冷的房间里。

房间阴冷不透风,母亲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身上盖着白布,却遮不住臃肿的身躯。

沈归晚只来得及看一眼被海水泡得发白肿烂的母亲,她的遗体就被匆匆火化了。

烈火吞噬了母亲的身体,沈归晚麻木地看着,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又被灼热的火焰烧干。

他看到了母亲身上的淤青和破裂的伤口,将母亲从海里打捞上来的人却说是撞在礁石上磕碰的。

沈归晚不断追问着,所有人都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母亲的骨灰在火化后立刻送去了墓园下葬,仓促得像在掩盖阴谋。

沈归晚被悼念的人群淹没,无人留意他的存在,而刚丧妻的沈禄却在人群里左右逢源,和沈归晚不认识的陌生客人交换名片。

他在发妻的葬礼上肆意大笑,沈归晚压抑了三年多的怒意再一次爆发了。

“沈禄,母亲是不是你害死的!”

他将矛头直指沈禄,被质问的男人没有半点躲闪,反手甩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问我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沈禄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归晚,冷笑道:“她是被你害死的,小畜生。”

沈禄提起沈归晚的衣领,将他锁在别墅的地下室。

当天晚上,冷静下来的沈归晚便砸破玻璃跑了。

他第一次逃跑,买了一张去首都的机票,可还没等他走进机场就被沈禄抓了回去。

沈禄把沈归晚关在卧室里整整一周,最后沈归晚因为脱水休克被送进了医院,躺了三天才出院。

沈归晚长了教训,第二次逃跑选在了深夜,买了那时候还不需要实名的大巴车票。

在车驶出收费站的时候,沈归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一次能逃脱沈禄的拘禁,但一天后车到了目的地,他还没走出来得及车站,就被沈禄找的地头蛇抓到了。

地头蛇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将沈归晚按在地上,用粗麻绳捆住了他的双手,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了皮卡的车斗里。

长途大巴的座椅很硬,深色的布料弥漫着诡异的气味,但皮卡的车斗只有一层铁皮,沈归晚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在颠簸中摇晃着,磕在坚硬的铁皮上。

他被地头蛇丢在沈禄面前的时候,脸上和身上满是淤青,却没有因此唤醒沈禄的怜悯。

沈禄出身贫寒,辍学后闯荡了十几年,打过杂做过苦力,终于在和妻子恋爱时得到了岳父的帮助,自己开公司做了老板。

他摆脱了贫困,娶了知性美丽的妻子,却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和妻子不对等的身份差让沈禄变得敏感多疑,他在沈归晚的母亲死前怀疑她出轨,又因为她以自杀解脱而暴怒。

沈归晚曾经逃脱他掌控,如今回来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这两次逃跑正好给了他发泄的理由。

地头蛇把抓回来沈归晚后,沈禄把他拖到客厅里,用那根报废的碳素鱼竿打断了他的肋骨。

鱼竿落下的那一刻,沈归晚终于体会到母亲这些年都经历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被打断的肋骨刺开了胸口的皮肉,细小的碎骨扎进肺里,沈归晚大张着嘴喘着气,喉咙里发出了像漏了气的破风箱一般骇人的嘶鸣。

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在大理瓷砖上蔓延,渗进瓷砖间的缝隙里。

沈归晚疼得几乎昏死,沈禄却没有停下来,直到那根报废的鱼竿彻底被打断,瓷砖被鲜血染红。

二十岁的沈归晚再一次被送进了医院,他在一个月里两次住院,全都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