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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会唱歌(80)

那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径。

找外公不太可能,只剩下一个舅舅。

光是想象,徐方亭已经够难堪。试想给一个小女孩亲自示范,她同样做不到。

但说还是比做容易,徐方亭决定提一下建议。

趁谈韵之周五晚在家,徐方亭让谈嘉秧叫舅舅。

谈嘉秧:“jiojio。”

他圆唇还不够圆,但也从ji迈向jio,在前往jiu的半路,进步可嘉。

谈韵之刚好关上冰箱门,手中拿着一瓶冰矿泉水:“哎!”

徐方亭把“诱饵”放走,压低声叫了声小东家。

谈韵之警觉道:“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徐方亭往他身后瞄一眼,完成任务的“诱饵”已经跑到谈谈礼同的茶台边,盯着水龙头看水。

她说:“谈嘉秧现在如厕训练不是遇到一点困难么……”

谈韵之说:“我看是非常困难。”

徐方亭忍下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说:“小区的妈妈就建议说,可以找一个男、长辈,带一下他,现场、示范一下……谈嘉秧还是有一定模仿能力的……”

瓶盖已经拧开一半,谈韵之顿时丧失渴意,又拧紧了。

“你是让我……你是让他看着我……”

徐方亭干笑两声,“您真聪明,一点就通!”

“没门!”

“小东家……”

“有双眼睛盯着你,你能、顺畅吗?”

“……”

谈韵之垂下胳膊扣着瓶口,声音忽然低沉:“你看我们、现在就已经、挺不顺畅……”

徐方亭:“……”

谈韵之又无措地拎起瓶子,抹了一把瓶壁,整齐的水珠缺了一片,跟出汗不顺畅似的。

徐方亭再次遗憾这个家缺少一位女主人,目前除了突兀走开,别无他法——

“傻逼!”

茶台边的谈礼同突然大骂一声,不解气地补上主语:“你傻逼!”

谈嘉秧肩膀一跳,懵然扫谈礼同一眼,踉跄后退两步。

他的裤子在嗒嗒滴水,脚边泛开一滩,湿了地板袜,漫延至茶台的桌腿。

徐方亭赶忙过去,咕哝道:“谈叔,不要再骂他吧,会吓坏的……”

徐方亭跟谈嘉秧叨叨絮絮,教他现在尿湿裤子了,应该脱掉,换干净裤子。

她扒下他长裤,顺手盖到那滩尿上,潦草擦了擦,吸走大部分。然后用小臂架起他两腋,扛到浴室冲洗尿渍,再换上干裤子。

谈韵之教训谈礼同:“你不要跟小孩说那种话,他会学坏。”

谈礼同冷笑:“他会说就稀奇了,天天狗狗鸡鸡叫,要叫到什么时候。”

谈韵之说:“你嫌慢你也来教一下,我们教会他狗狗鸡鸡,你教会什么了?”

谈礼同无言以对,抿了抿嘴,逃避话题:“他把我茶台当马桶了!”

徐方亭把干爽谈嘉秧交给谈韵之,开始清理现场,还抬起茶台抹干净桌腿底部,喷上除味消毒剂,才算了事。

“弄干净了,谈叔,您检查一下?”

谈礼同冷哼一声,今晚再也没在“谈嘉秧的新马桶”边沏茶。

谈韵之只能宽慰她:“你别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徐方亭有些厌倦隔靴挠痒的老生常谈,瞪他一眼:“那你也想点办法啊……或者牺牲一下下……”

谈韵之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我再想想办法”,咚咚咚跑上楼。

徐方亭有时觉得谈韵之跟谈礼同一脉相承的不靠谱,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她在网上搜到一种纱布小内裤,可以有效吸收液体,最多只留个水印在地板。趁着天还没大热,她买来给谈嘉秧套上。

谈嘉秧带着湿漉漉的尿包闯进四月。

NT的四月只有愚人节与清明节,谈嘉秧比他们多出一个4月2日,却无法像6月1日一样说节日快乐。

这一天徐方亭和谈韵之周围静悄悄,他们甚至没有跟对方提起这个世界孤独症关注日。

朋友圈里只有星春天的老师在发相关动态。

NT照常睁大眼睛观察周围的人与世界,谈嘉秧依旧看他的轮子和灯光。

从放弃残疾补贴那一刻起,谈嘉秧注定只能拼命潜伏,努力与世界融合,少露出偏轨的马脚。

谈嘉秧不懂4月2日,更加不懂清明节。徐方亭今年以前懂得不够铭心刻骨,现在即使和徐燕萍约定下月忌日再回家拜祭,仍是止不住沉郁。

谈家祖籍在舟岸市,老一辈走后,年轻一辈隔好几年才回一次拜祭祖宗,今年扫完沁南市里的公墓,又一齐聚到锦宴。

经过上一次冲突,徐方亭被谈韵之拉到他那一席。然而这并不等于给她升级,保姆该干的活一样没少,插不进的话题一样没发言权,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她在保姆桌还能跟其他保姆还能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