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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会唱歌(262)

时间尚早,徐方亭在镇上下车,顺道去看小童老师,免得改天还得再出来一趟。

行李箱轮子顺滑,估计坐一个谈嘉秧上去也没问题,她从汽车站走到市场没怎么费劲。

对联摊支起来了,但因并非街日,外出务工大潮还未返乡,逛摊的人不是很多。

徐方亭这才恍然,大城市并没街日闲日一说,只有在人流量不大的地方,才需要约定日子出来摆摊,减轻成本,效益最大化。

事先在微信上打过招呼,徐方亭直接奔赴探店。不但小童老师在摊铺里,还有多了一个坐藤编婴儿车的小姑娘。

小童老师没再写对联,坐藤椅前给小姑娘摇摇铃。

“咦,小童老师,谁家的小姑娘?”徐方亭靠边放好行李箱,同样蹲到藤椅前,对上小姑娘灵动的眼神。

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NT,遍地都是NT,好像谈嘉秧成了唯一一个星星的孩子。随着距离变远,谈嘉秧日渐进步,从视频上瞧,他似乎跟NT没什么区别,这一瞬间的认知似乎能麻痹神经,给人带来一种平淡的希望。可当昨日浮现,谈嘉秧的异常无法抹去,每一个细节都在给他扣上摘不下的“帽子”。

小童老师瞧着比去年精神,喜笑颜开道:“我女儿,一岁零一个月,刚会走。”

徐方亭惊诧一瞬,慌忙收敛的尴尬还是在脸上遗留下蛛丝马迹。

“真可爱!”下一瞬她倒是真心实意。

“是吧!”小童老师怜爱地看着女儿,“我觉得我捡到宝了!”

徐方亭从藤椅上挂着的玩具挑了一只会叫的小鸭子,吱吱吱吱,在小姑娘眼前逗她。

“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阳阳,”小童老师说,“大名童静阳,暑假我接她回家那天刚好暴雨就停了。”

“阳阳。”徐方亭喃喃,秧秧,都是小太阳般可爱的名字。她特意扫了眼小童老师的左手,依然没有婚戒的踪影。

阳阳抬头瞧她,双眼水灵,忽然伸手轻轻抓空气,“呀”了一声,露出上下几颗玉米粒般的小乳牙。

“呀——”徐方亭笑着接住她的手,跟她晃一晃,大半年没亲近小孩子,她有些想念谈嘉秧了。

“呀!”阳阳双手往藤椅桌板一拍,扶着站起来。

“哎哟哟——”小童老师立刻去扶她,将她从藤椅中释放,“会走路了就是坐不住。”

阳阳颤颤悠悠走动,仰头将摇铃伸给徐方亭。

“要不要姨姨抱抱?”徐方亭拍拍手,打开怀抱迎接她。

小童老师纠正:“叫姐姐。”

小姑娘向她走两步,有点认生,旋即摇摇晃晃转身,扑向她妈妈。

徐方亭没多大失落,笑道:“就是姨姨,比她大的小哥哥都叫姨姨,对不对?”

“姨姨就姨姨,升级一下,”小童老师自然模仿幼儿口吻,然后说,“你们当初送的小金锁终于用上了。”

“嗯!”她重重点头。

“小姑娘漂亮吧,”小童老师晃悠着女儿,“像她妈妈。”

“气质像你。”徐方亭也不算恭维。

“阳阳,你听听,”小童老师笑道,“你姨姨嘴巴真甜,以后你要多学学她。”

“啧!啧!啧!”阳阳甩着摇铃开始说婴语,这个月龄的谈嘉秧估计只会笑眯眯,还不是看着人笑。

小童老师突然一叹,压低声说:“我做了两次试管,没成,上年纪了不想折腾,干脆领养一个。孩子啊,都是缘分。——是不,我的小阳阳?”

许是徐方亭凑巧拥有育儿经验,在大城市呆了两年,观念不至于太落后,小童老师乐意把她当普通成年人。

“现在多好啊,女儿才最懂妈妈。我之前带那个小男孩,可爱是挺可爱,可有时觉得自己和他生活在两个世界——不仅仅是物质方面——”徐方亭想起谈嘉秧爸爸葬礼上,那些亲戚们对男丁的推崇与狂热,哪怕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孙子,也比养在身边的孙女金贵,“我就想着,如果我是个男孩,我妈一定会更开心。”

小童老师比她多吃十年米,哪能不懂,一针见血道:“重男轻女呀?哎,哪都一样,我前夫家就他一个儿子,所以怎么样都要给人家生个孙子的。”

徐方亭没见过小童老师的前夫,只听同学的“内部消息”,据说也是一个老师。

“啊……我还以为,老师家庭,观念多少会先进一点。”

小童老师习以为常,淡淡地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女儿都大学毕业了,开放二胎后,一直在拼二胎。”

徐方亭默算年纪,跟徐燕萍差不多,想象她妈妈如果二嫁拼三胎——

她使劲皱了皱鼻子。

“有一个做了两次试管,也没成;有一个生了儿子,高兴死他爷爷了,说盼了二十年终于盼来一个孙子,”小童老师说,“还有一个老师,女儿都生小孩了,还领养了一个男孩——我就是他介绍渠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