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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陛下(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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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沣那天晚上离开后,没有再来过。

那期间,他见过闻书景。

他和闻书景有过几面之缘,大多发生在他到路安等陆问君下班的时候。

他们从未有过交谈,但有些东西,一个眼神就明了。

那天是闻书景主动找他。

在一间茶室,他们面对面坐着。

闻书景尝了口茶,评价道:“茶是好茶,可惜水温高了点。碧螺春用八十度的水泡最好,水温高了,味道就差点意思。”

沈沣没动那茶,只说:“手法如果不合适,八十度的水温,未必比九十度好。”

闻书景放下茶杯,双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上位者的姿态,打量他几眼。

“你知道问君现在的处境吗?”

沈沣没说话。

陆问君在家很少提工作上的事。

“女人年轻漂亮,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成了她的弱点,公司的老古董不服她,还有些烂□□,妄想啃一口天鹅肉。她在公司四面楚歌,你能为她做什么?给她做做饭,接送她上下班,陪她谈着没什么营养的恋爱?”

闻书景笑了声,手指在茶杯上有节律地点着,表情有些鄙薄,“这些事情,对她毫无价值。”

他和陆问君有着相似的傲慢,来自于雄厚家世奠基的底气。

沈沣不为所动:“有没有价值,不是你来判定。”

“她现在对你也许有几分喜爱,不过是养条宠物而已。只会听话的宠物太无趣,像你这样不容易驯服的,养起来才有意思。你真当她爱你这个人,爱你一穷二白的人格,爱你赤贫如洗的灵魂?”

闻书景眼神讥诮,“像你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长得有几分姿色,才得她青眼。皮相的吸引力能维持多久?等新鲜感过去,你还剩下什么?”

那是最炎热的盛夏,茶室开着空调,冷风从背后吹过来,渗入皮肤底下。

同为男人,闻书景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

他最后道:“问君是一个很有抱负、也很优秀的女人,我想你也知道这一点。她以后一定会走到更高的位置,到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一个配得起她的人。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闻书景离开之后,沈沣独自在茶室坐了很久。

到天色压黑,到热茶变凉,失去最后一点温度。

他去了陆问君的公寓。

并没想好要对她说些什么,但那个时刻,他想要见到她。

沈沣打开门,家里灯亮着。

他没有看到陆问君,看到出现在那里的纪舒。

沈沣站在门口,门在背后合上,玄关的光线隔绝,将他笼罩在阴影里,看不见神色。

他问纪舒:“你怎么在这?”

“我……”纪舒有些慌张,也有些局促,支吾答不上来,下意识朝书房看了一眼。“我找陆小姐有点事。”

她和纪舒之间有什么事?

沈沣甚至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陆问君和他的同学,什么时候认识的。

闻书景的话在沈沣脑子里盘旋。

不过是养条宠物而已。

若论皮相,纪舒更清秀几分,在系里女生缘一直不错。

他在陆问君出来之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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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问君那儿,沈沣的东西很少,几件衣服和几本书。

因为太少,她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的东西已经都拿走了。

沈沣没有和她联络过,那次争吵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他的不告而别让陆问君有点不快,于是也从未主动联络他。

陆问君没有想到,再得到和他有关的消息,是沈爸爸的死讯。

她回去参加葬礼,沈沣穿着孝服跪在灵前,沈棉趴在他腿上,哭得整张脸都肿了。

见到她,沈棉哭得更惨烈,大声冲她喊:“都怪你!”

“沈棉!”沈沣喝斥制止,将她抱了回去。

陆问君上了注香,跟着下葬的队伍,目睹全程。

直到所有仪式结束,哭丧的人们相继离去。

沈沣一个人半跪在竖起的墓碑前,将一本书点燃,扔进金纸银纸未灭的余烬中。

《The Long Goodbye》

她曾在那里面夹过一张字条。

陆问君远远站在杨树下,没有动过。

沈沣起身,他们望着彼此,中间隔着十余米的距离。

陆问君问他:“你搬走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吗?”

空气里飘荡着纸质燃烧后的气味,沈沣立在那座新坟前,静默看着她。

三年时间,他身上的少年感无声无息褪去,站在那里,已经是成年男人的样子了。

很久,他才在林间的风声里,开口说:“陆问君,我们分手吧。”

好半晌,陆问君才扯唇冰冷一笑:“果真是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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