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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女尊宫廷文(4)

虞谣一语不发地静静听着,想从这主仆二人的对答间听出些线索。

很快,幔帐中响起气若游丝的声音:“什么时辰了,宫正司的人呢?”

“贵君,宫正司的人今日不会来了。”阿晋用余光不住地往虞谣那边扫,每一个字都说得心惊胆寒,“昨夜……昨夜陛下来过,见您情形不好,嘱咐您好生安养,还传了太医。”

床帐中静了半晌,席贵君又察觉了别的异样:“怎的这样热?”

阿晋继续回道:“陛下赏了炭火,还说让生足些,免得您再受凉。”

席贵君轻轻地吸了口凉气:“快去熄了。”

“贵君?”阿晋忙道,“真是陛下吩咐的,奴没骗您。”

席贵君用尽力气撑起了身,气若游丝的摇头:“她不会真容我好过,你若信了她那些话,迟早……”

言至此处,他伸手揭开床幔。原要撑身离榻,却在目光抬起的瞬间身形僵住。

几尺的距离,他看着虞谣,虞谣也看着他。

只过了短短一瞬,他蓦地跪下去:“陛下……”

他委实没什么力气,这一跪实是摔下去的,膝盖在地砖上砸出咚的一声闷响,虞谣眼见他额头渗出冷汗。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啷当声响。

虞谣低下视线,便看到他手脚上都戴着镣铐。仔细一想,她猜他昨日多半也戴着,只是当时她乍见这般惨状脑子多少有点懵,他又衣冠齐整,宽袍大袖,她未曾注意罢了。

虞谣心里搐了搐,暗骂这一世的自己怕是多少有点变态,勉强稳住心神,她就起身走过去,想扶他起来。

在她走近时,席贵君不自觉地往后躲。她的手扶在他胳膊上,他蓦然打了个激灵:“陛下……”

短短的两个字里填满了惶恐。虞谣不动声色地施了施力,发觉扶不动他。视线不经意间又落在他手腕处,便见他镣铐下的皮肉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她摇摇头:“来人。快松了镣铐,扶贵君上床休息。”

“诺。”阿晋即刻上前取来钥匙,她这才注意到钥匙竟就挂在床尾,他却只得日复一日带着着镣铐,直磨得皮肉溃烂。

阿晋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镣铐即开。

虞谣屏息:“丢出去,日后不再用了。”

话音落处,又两名宫侍上了前,欲扶席贵君起身。

席贵君却怔怔回不过神,眼睛抬起来,无力地望着她:“杀了我吧……”

虞谣心里一搐。

与她后宫的一众男子各有风姿不同,他的一张脸几乎瘦脱了形,眼睛也黯淡无光,无光到几近涣散,这是长久的折磨带来的萎靡。

她觉得就算再怎样罪大恶极也不该被这样对待,他这副样子让她怎么看怎么难受,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柔缓:“朕没别的意思,你好好养病。”

可他好似没听见,枯瘦的手伸出来,一把攥住她的裙摆:“陛下,杀了我吧……”

“你松手。”她伸手扯拽自己的裙子,两旁的宫人也慌忙拉他,不管不顾地拼力想将他拽开。

虞谣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连声叮嘱:“慢着些,别伤了他!”

可这一切他好像都无知无觉。

他只是竭力拽着她的裙摆,空洞的目光低低垂着,口中呢喃不止:“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不知念了多少遍,宫人才终于令他松开了手,七手八脚地扶上床。

一番折腾,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躺在床上再无力起来,但眼睛仍紧盯着她。

那双死水般的黯淡的眼睛里隐有泪意,但终是没有流出来:“陛下……”

虞谣不忍再看他,别过头:“素冠。”

素冠上前,她垂眸:“你一会儿带阿晋去六尚局,为贵君将宫人添齐。一应份例也都补上,让贵君好好安养。”

“诺。”素冠应声,虞谣扫了眼旁边受宠若惊的阿晋:“日后启延宫由你掌事,照顾好贵君。”

“诺……”阿晋也忙应话,虞谣吁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启延宫,她缓了许久才将令那份窒息感淡去了些,边沉吟着往凤鸣殿踱去边探问素冠:“席贵君的事,你怎么看?”

素冠被她问得一愣:“奴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虞谣一脸从容地套话:“所有的事。”

“这……”素冠滞了滞,口吻变得小心,“奴觉得……后宫善妒不足为奇,席贵君拔剑刺杀元君却过了些。后来又害了陛下与元君的孩子,更是……”

虞谣听得眉心一跳,心说这是什么反派大boss?

素冠察言观色,顿了顿声:“但陛下若心有不忍……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席贵君伴驾近十年,除却这两桩事外,不曾有别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