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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女尊宫廷文(21)

席初骤然屏息,感受着她手指轻捏的温度,与她对视一瞬,视线便压下去。

虞谣心情复杂地望着这张脸,一时在想梦里的那些岁月静好,一时又想他害了她的孩子。很是看了半晌,才蓦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猝然收手,一时间极不自在,强作平静地找寻话题:“朕让素冠来送东西,你为何不收?”

席初平静垂首:“臣侍该死。”

“……倒也不至于。”她调理好情绪,伸手去扶,“坐。”

席初漠然起身,依言坐到了茶榻另一侧。二人间隔了一方榻桌,她看着他,尽量放缓口吻:“贵君看起来好些了?”

席初低着眼睛:“哮症不发便无妨,臣侍已没事了。陛下有什么打算,臣侍悉听陛下发落。”

这月余里,他一直在等她的又一次翻脸。近三载以来她总是这样的,看他快熬不住了,就容他好好养一阵,等他养好了再折磨他。

初时他心里存着侥幸,祈盼熬过这一遭她就能解恨,可时日久了,什么祈盼都磨平了。

现下他唯一的盼望,是她接下来的安排别与卫珂有关,他终是不愿向卫珂低头的。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怕。

虞谣无声轻喟:“朕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他安静坐着,没什么反应。

她温声续道:“下毒一事是和贵君蓄意栽赃你,朕心里有数了。但你们有旧怨在前,朕若追究此事,元君一案也不免再被议论,对你也不好。”

席初怔了怔,侧首看过来,眼中有些许惑色。

虞谣扛住心虚,摆出一脸坦荡,心平气和地问:“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说来听听?”

短短一句话,席初眼中的惑色荡然无存。

她眼看他的神情骤然冷下去,眉梢眼底都漫开自嘲:“是臣侍嫉妒成性,见不得陛下与元君伉俪情深,所以杀之而后快。”

虞谣抿唇,心下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

她在梦中已见过“她”曾经如何不容他说元君不好,现下得到这样的答复皆是她逼出来的,自不能怪他,她只想把当年的自己拎出来打一顿。

可她又并不甘心,略作思忖,再度探问:“那朕的孩子呢?”

“是一样的缘故。”他声色平静,“是臣侍容不下她,索性斩草除根。”

虞谣愈发地不知该怎么接话,沉默了半晌:“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倏尔慌乱,离席起身:“陛下……”

虞谣避开他的目光:“往事不必再提,日后好好过吧。”

说罢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席初原正怔着,见状便又要施大礼恭送,被她伸手阻住:“免了。”

语毕她提步离开,那副白玉冠自是被留下了。她私心想着,接下来可让席初清静几天,她不必急着日日都来扰他,但可时常着人送点好东西过来。礼物总是能讨人欢心的,日子久了,他多少要轻松一些吧!

席初在她走后犹自怔忪了半晌,直至阿晋上前:“贵君?”

他猛然回神,她方才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撞击,让他心惊,更让他觉得诡异。

一个人的恨意或许会消逝,但不会突然而然地消逝。冬月的时候她还下过旨,要他过年时日日跪听宫正司的训诫,没道理这样突然的放过他。

眼下的所作所为,总该有个解释。

席初自顾自想着,思绪电光火石间一晃,一种猜想令他遍体生寒。

他好似记得,她曾经恹恹地讥讽过,说他这样心如死灰,倒让她觉得报仇也没什么意思。

她莫不是想……让他重新“活”过来,心下升起希望,再一朝间令他再度从云端跌落?

席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连呼吸也染上轻颤。

他自问已无所惧,可他真怕她再对他好一次。死灰般的心是感受不到多少苦的,他现下最刻骨铭心的痛苦仍是他们刚翻脸的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期望一点点破灭,心底的支撑被她亲手消磨。

若她执意要他再尝一遍那样的苦……

席初木然坐回去,心里无力地在想,她太了解他了。

可她这样了解他,怎么就不肯信他一次呢?他心底不禁有了几分怨气,但也只那么一晃,就又散了。

他想起她小产后拿着鞭子冲进来质问他的事情。

她刚走近,他就嗅到她身上仍有残存的血气。

那是他做下的罪孽。不论他有怎样的理由,都是他杀了她的孩子。

而且他要承认,不论是在杀死元君还是除掉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心底都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快意。

他确是恨元君的,他恨元君更会讨好她,恨元君夺走了她的心。

所以在有了动手的契机的时候他才会做得那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