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153)

三月，齐家镜坊制出市面上没有的贴金银背镜。

这面铜镜镜背贴金银板刻的纹饰，内区双鸾起舞，外区数只鸟雀和葡萄枝蔓，边缘一圈铭文。

经过百多次改动完善，至最终定下的成品铜镜精美无比，无论哪个细节都没有缺点，镜工们赞不绝口：“太美了，真不敢相信居然能制出这么美的铜镜。”

多次创新，每回都觉得不可能办到又办到了。

每回都觉得制出的是最精美的铜镜，可下一回又制出更美的铜镜。

这面铜镜取名双鸾贴金银背镜。

崔扶风此番没有兴奋得晕头。

作为敲门砖献给武皇后的这面铜镜必得美得惊心动魄且喻意不凡，才能让武皇后对齐家刮目相看并看重自己。

崔扶风觉得还要再更进一步创新。

镜工们觉得她要求过高，不过，没人有异议。

接二连三灾难，齐家镜坊没倒下，反而越来越好，大家对崔扶风打心眼里敬佩，顺服听话。

“家主站的比我们高，看的比我们远，不是我们能赶得上的。”齐安张嘴又是马屁。

“往日真没看出来，齐管事这么会拍马屁。”有镜工打趣。

“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是拍马屁？”齐安莫名其妙。

好一句实话实说，这马屁拍得实在高明。

众人捧腹大笑。

创新比守旧艰难，一次又一次接受失败更是痛苦，大家苦中作乐，其乐融融。

四月底，齐家镜坊在贴金银背纹饰的基础上，制出更胜一筹的镀银鎏金镜。

总觉得不可能，又在他们手里变成可能，镜工们到此时，一个个成了得道高僧，看着新制出的铜镜，很是淡定。

大家各抒己见，铜镜需得投武皇后所好，一国皇后，身份尊贵，凤纹自然极好的，只是未免落了巢臼，瑞兽仙人也很好，不过铜镜纹饰用这样的极多，不甚稀奇，讨论半日，样样都好，却又都不好，膳时到，崔扶风唤大家先吃饭再商议，端起碗扒饭时，崔扶风忽地灵机一动，想到用什么纹饰了。

大俗有时就是大雅，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稻桑不起眼，却是关系民生国计，武皇后心怀天下，不妨就以俗之又俗的民事作镜背纹饰。

桑树丛丛，稻田渠渠，远处山峰高耸，山脚下小屋炊烟袅袅，鸟鹊绕屋顶飞翔，镜缘饰一周稻穗纹，内圈饰一周铭文：山欢水笑，物丰民康，乐享升平，安居盛世。整体纹饰喻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暗示社稷稳固、国泰民安，寓意极佳。

镜形用八棱形，镜子取名同乐镜。

端午节前一天，由齐家镜坊里技艺最好的镜工制作的同乐镜镜坯加工完毕，镜面平滑光亮，镜背纹饰丰富细腻，构图精妙。

崔扶风准备端午节后便动身去长安。

上一回献镜路上独自一人很是不便，这一回她打算带一个人同行。

崔扶风打算带齐明毓。

去年的斗殴事件，齐明毓明敏果决，处理的很好，若无他配合沈氏的安排，事情不能那么完美解决。

有他陪着，不拘从哪一方面看都很好。

齐明毓欣然同意。

午后，镜工们还未歇工，崔扶风和齐明毓提前下山回家。

齐姜氏在后园凉亭里。

池塘里头挨挨挤挤荷叶，粉红色的花苞羞答答摇曳着，游鱼在荷叶中穿行，阵阵轻风吹过，沁人荷叶清香和池水凉意扑面。

齐姜氏有几个月没看到崔扶风跟齐明毓了，拉住齐明毓上下打量，欢喜不已道：“又高了。”又道：“有你阿兄的风姿了。”

说起齐明睿，脸上笑容敛起，黯然神伤。

“毓郎是另一种好看。”崔扶风笑着岔开话题，拉了齐姜氏坐下，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齐姜氏。

“不成，带齐安去吧。”齐姜氏断然道。

崔扶风没想到齐姜氏竟是反对，齐明毓此前跟她一起外出过，还是齐姜氏的提议。

齐姜氏似是猜到崔扶风心中所想，“之前你们外出散心，跟这回到长安去办事不同，毓郎还小，不能冒险。”

齐明睿在齐明毓这个年纪已当了一年家主。

玉不雕琢不成器。

崔扶风温声道：“母亲担心毓郎是慈母心肠，只是毓郎也得学着长大，长安城一国之都，非湖州小城可比，毓郎去走走，也好长见识。”

齐姜氏不改口，脸色有些难看，“不成，睿郎已故，齐家就剩毓郎这点血脉了，不能有失。”

崔扶风还想再说。

齐明毓笑道：“大嫂，我跟母亲谈谈，你先去歇息吧。”

有些话婆媳不便说母子却无妨。

崔扶风也没坚持。

第84章 热心

齐明毓把眼看着崔扶风背影远去，回头，对齐姜氏道：“母亲，这次长安之行，我一定要陪大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