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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95)+番外

两个人仿佛从这对话里推导出了什么诡异的事实,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徐西临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手里啃了一会的桃抬到灯下,仔细寻觅了片刻,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半条葬身在他铁齿铜牙下的虫子。

徐西临:「……」

窦寻冲他招招手,捏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嘴唇缝隙里轻轻擦了一下,好奇地问:「……好吃吗?」

徐西临惊悚地冲出去了。

窦寻深思熟虑了片刻,把菜谱关了,因为就以这货吃东西的马虎劲,有一半的可能会无知无觉地把馅里的异物直接吞了。

于是第二个计划被他自己否决了。

那怎么办呢?

晚上趁徐西临洗澡的时候,窦寻把他准备的小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抬头对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灰鹦鹉说:「要不然挂你身上,让你去送?」

灰鹦鹉歪着头,用一张无辜又惊奇的表情看着他。

窦寻捏了捏眉心:「算了,蠢货,赶紧滚出去跪安吧。」

灰鹦鹉很没有眼色,赖着不肯走,被窦寻果断捉起来扔了出去,然后他板着一张思虑深沉的正人君子面孔,直接进了主卧连着的卫生间里,打算给自己一天的殚精竭虑收点「操心补助」。

转眼蹉跎到了周末,窦寻的礼物还是没给出去。

老成请他们俩去店里玩,顺便给「姥爷」花店的金主徐总过生日,于是周末的时候,两个人踩着余晖去了早早打烊的花店。

由于窦寻的资金支持,花店把隔壁的小店合并过来了,宽敞了好多,老成每天穿得像个神棍一样在店里游荡,没事给小姑娘们算命,把干花做成胸针,当本月的「本命花」卖给她们。

他们四个非主流青年吃饱喝足,还瓜分了一个大蛋糕,老成神神叨叨地拿出了一根摇签筒,筒外面附了一层灰,寥寥几根签子细脚伶仃地窝在里面,落魄得像是久无人问津。

「客人们一般喜欢抽塔罗牌或者看星盘,」老成说,「老蔡平时不让我把这个拿出来,嫌它档次太低,不洋气,今天咱们玩土办法,寿星摇一根,明年顺顺当当,无灾无病。」

徐西临对老成的乌鸦嘴记忆犹新,闻言只是冷笑:「没灾没病的抽完也变成有病了,不来。」

「哎呀你放心吧。」老成强行把筒塞进他手里,「早都让我换成上签了,图个彩头,不然天天让客人抽下签,那不是找抽吗?」

徐西临认为他「好的不灵坏的灵」,可有可无地接过来,用力晃了两下——没一根签掉出来。

几根细签子乱蹦了一会,结结实实地待在了原地,仿佛筒子底下有个「吸签石」似的。

徐西临又稍微用了点力气晃——还是没有掉出来的。

蔡敬默默地捂住脸,老成尴尬得不行,连窦寻都无语了。

有那么一瞬间,无神论者如徐西临,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怀疑,莫非他真是天生没好命,只能摇到下签,老成把签一换,就干脆一根都出不来了?

徐西临也不想摇了,直接把签筒倒转过来,这回「咣当」一下,掉出了一个重物。

只见所有的签子违抗了万有引力,诡异地吊在签筒上,再一看,签底下都用细线给栓在筒底了,摇的时候会蹦,但绝对不会往外掉,只有一根签是自由的,落在桌子上——底下栓了东西。

这么沉,怪不得摇半天摇不出来。

徐西临拿起那根掉出来的签,只见上面刻着「千里有缘千里会」,下面缀的「重物」是个绒面的小盒,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有什么。

徐西临抬头去看窦寻。

太尴尬了——窦寻就知道听老成的没好下场,干咳了一声,目光游移。

其他两个电灯泡也安静下来,紧张地等着徐西临发表感言。

然而徐西临居然没笑。

他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小盒子,只是把它收起来握在了手心里。

徐西临细细地捋过签上的字,半晌,百感交集地说:「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在姥爷手里抽到上上签。」

千里有缘。

他无声地微笑起来。

「团座,快打开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不给看!」

「抠门样儿……」

番外二

“后来我每天又都有了新的焦虑,比如自己年过三旬而不能立,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一闭上眼,数不出过去的成就,也看不见来日有什么前途。”

“我常常或是妄想自己今年明年有机会一夜暴富,或是妄想周遭种种是一场颠倒大梦,一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十六七岁的穷小子。总之,可能是现实中不如意的地方颇多吧。”

“不过焦虑当下也算是一种忙碌,比无所事事强。我现在因为有了这许多焦虑,只有偶尔夜深人静失眠时,才会想起那些事——诸如旁边的男生怠慢地把女孩子的信夹在草稿纸中,诸如面孔模糊的不良少年堵在夜深的回家路上,还有空了的铁盒子、那把西瓜刀……这些事就好像卡在我的‘意识’和‘潜意识’中间,我时常觉得自己把它们都忘了,却又总是如鲠在喉。”

这时,窦寻听见门响,忙把手里打印的小册子丢在一边,去门口接人。

小册子是用A4纸打的,题目叫《肮脏的苦行者》,作者是蔡敬——借着秋天本市旅游旺季的东风,姥爷花店火了一把,连带着蔡敬那本自费的胡诌故事书也跟着刷出了点人气,很快有书商找来,要给他出版这本半自传性质的新书。

蔡敬交稿前自己打了一本修改校对,被窦寻顺手借来提前拜读。

至此,窦寻作为一个局外人,才从那些遮遮掩掩的字里行间,隐约弄明白了当年蔡敬杀人的来龙去脉。

他接过徐西临从超市买的一堆日用品,问:“把你爸他们安置在哪了?”

徐西临:“西边的喜来登。”

郑硕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带着全家回国旅游,他后来娶了个外国女人,还生了个混血的小丫头,小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一路叽叽喳喳,吵得徐西临有点头疼。

他趁窦寻手被东西占着,犯了坏,猝不及防地把冰凉的爪子塞进了窦寻的领子里:“给你老公捂捂手。”

窦寻决定今天要跟他一般见识一回,把整理了一半的超市塑料袋往桌上一扔。

徐西临发现不妙,见烟就卷,“嗷”一嗓子:“大王我错了!”

可惜没来得及撤退,他就被窦寻拦腰一抱,连打再闹地按在了沙发上。

窦寻一个膝盖抵在他身侧,胳膊肘压住了他两只手:“你想让我用哪给你捂手?”

徐西临:“……”

窦寻冷笑:“干什么?你又想办卡了是吗?”

小时候比较活泼的徐西临,早就把自己对“打球”的爱换到了“看球”上,渐渐成了个闲暇时候就爱在家躺着的都市人,平时涉足的最大活动量就是打高尔——基本步骤是先铲一锹屎,然后跟一群三高的叔叔大爷们一起小步溜达到下一个铲屎地点,太阳大了他们还要坐车,一天下来顶多溜达一万来步,就这样,回家还要嗷嗷叫。

反而是小时候比较安静的窦寻,是个很有长性的人,养成的习惯会一直保持,喜欢的东西也会一直喜欢,他以前在月半弯门口被小混混堵过一次,阴差阳错地开始在拳馆锻炼,这么多年居然坚持下来了,至今,卧室里还挂着他两套道服。

功夫没有用武之地,拦路打劫也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窦寻的本领全用在欺负徐西临上了。

每次徐西临都咬牙切齿地预备要“报仇”,然后第二天他就会出门办健身卡,可惜庸人常立志,平均一张卡去不了一次——后来都给窦寻当书签用了。

徐西临:“窦博士,人和人之间要靠友好协商——简称讲道理来解决问题,动不动就诉诸暴力是非常野蛮的行径。”

窦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什么时候对你诉诸暴力过?我从来只诉诸肉体。”

徐西临想了想,中途不小心想歪了,耳根上蹿起一层不怎么明显的薄红。

他一时语塞,继而游移的目光引发了连锁反应——窦寻不幸跟着他一起想歪了。

灰鹦鹉在旁边学舌起哄:“诉诸肉体!”

徐西临:“滚!”

窦寻:“滚!”

灰鹦鹉十分委屈地叫唤了一声。

隔壁卧室传来奇怪的声音的时候,这鹦鹉常常哼唧《恭喜发财》给自己壮胆——尽管以它的脑容量已经不记得为啥要唱这首歌,但是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此时,灰鹦鹉看着俩人的姿势,忽然福至心灵,张口就是一句:“恭喜……”

窦寻尴尬地从徐西临身上下来:“我迟早炖了它!”

徐西临笑得起不来。

窦寻在他小腹上拍了一下,突然毫无征兆地问:“对了,罗冰给你写过情书吗?”

徐西临笑到一半,猝不及防地遭到盘问,一口气顿时卡在嗓子里没上来,咳了个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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