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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妆(1143)

杜唯袖中的手微微地攥了攥,苍白的面上带了一抹自嘲,“我与人为恶之事,你应该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我,也能与你合作吗?”

“有何不能?”凌画收了笑,“这天下只要浸淫权利之人,没有谁的手比谁干净。死在我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你就算与人为恶,在我这里没什么良善之心的人面前,也不当什么。”

杜唯忽然笑起来,“你觉得自己没有良善之心?”

“没有。”

“但我听说你护百姓,惩贪官,威慑江南,人人称颂,名声极好。”杜唯道,“难道都是虚言?”

“倒也不是。”凌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上等的茶叶唇齿留香,她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二殿下而已,谁让我有个爱护百姓的好主子?”

杜唯问,“二殿下爱护百姓?”

“衡川郡大水,堤坝冲毁,原因是东宫当年挪用了修筑堤坝的银子,偷工减料,才指使千里受灾,浮尸遍野,我提前得到衡川郡堤坝冲毁的消息,问二殿下,是否可以借此事拉东宫下马,但二殿下选择了先救百姓,因此失去了先机,背后的证据证人被温行之给截去了幽州,因此错失良机。”凌画放下茶盏,“你说,二殿下难道不爱护百姓?”

杜唯这些年其实已没有什么良心,但听了这样的事儿,还是多少有些触动,对凌画说,“若是这样,二殿下的确让人肃然起敬。”

凌画笑,“扶持一个有德行善举的主子,与扶持一个一己私利祸害万民的主子,总是不同不是吗?”

杜唯点头,“的确是。”

他顿了一下,“但江阳城已无回头路,我那父亲,誓死效忠东宫,也不会回头。”

凌画看着他,“听说杜知府有十七八个子女,但最喜欢嫡出的你。”

杜唯晃着茶杯,想说什么,忽然将茶杯放下,掩唇咳嗽起来,且咳嗽的愈来愈急,大有将肺都咳出来的模样。

凌画愣了一下,看着他,有点儿担心他一口气咳的上不来。

外面有杜唯的贴身侍卫冲进来,见自家公子咳个上不来气,他连忙质问凌画,“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他不知凌画的身份,杜唯收到书信,连身边人都瞒下了,没说。

凌画诚实地说,“他突然就咳起来了,我也正不太明白呢。你家公子是不是时常这样?”

贴身侍卫刚刚是一时情急,如今听凌画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连忙伸手入杜唯的怀中,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公子,快将药吃了。”

杜唯张开嘴,将药吞下,贴身侍卫又将水端给他,拍着他的后背,缓缓送服下,杜唯才慢慢地止了咳嗽。

凌画见他止住咳嗽,缓过了一口气,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与杜唯这个人,没多少旧的交情可叙,但她也不希望杜唯就这么死在她面前,谁让望书云落琉璃他们还在杜府被看押着呢,她不太想惹这个麻烦。

杜唯摆手,让贴身侍卫退出去,经过这一遭,脸色更白了,“见笑了。”

凌画摇摇头,又给他重新倒了一盏茶。

杜唯重新坐下身,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接她刚才的问话,“你说的对,我父亲有十七八个子女,大约是行事性子都不太像他,所以,他都不太喜欢,唯独喜欢我。”

“你回江阳城多少年了?他对你可一直好?”

“六年。”杜唯点头,“一直都还不错。”

凌画叹了口气,“所以,这么说来,你是为了你父亲,与我没有合作的余地了?”

杜唯没立即答,没拒绝,但也看不出有答应的打算。

凌画心想,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知道她今日能不能顺利带走琉璃望书他们。就怕耽搁几日,被杜知府发现,那可就有硬仗要打了。

船舱内一时有些安静。

这时,舱里传出开门的动静,须臾,有人缓步走出来。

杜唯转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轻袍缓带,步调懒洋洋的,似乎刚睡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过来,眉眼如鬼斧神工雕刻,清隽至极。

杜唯一怔,这般样貌,不用别人说,他也猜到,应该就是端敬候府的那位小侯爷宴轻。

他手指微微一蜷,身子不由得坐直了,虽然听过了宴小侯爷无数传言,但都不如亲眼所见,原来这就是宴轻。见了他,也让他想起,昔日给他送行的小姑娘,如今已嫁与他人为妻,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宴小侯爷。

凌画没想到宴轻才睡了这么片刻,便不睡了,转回头,温柔地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宴轻挨着她身边随意地坐下,又随意地扫了杜唯一眼,随意地说,“被人咳嗽醒了,出来看看,是谁把肺管子都快要咳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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