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120)+番外

“喜欢就好。”楚肆拢过林歌的头发，轻轻帮她戴上，“总觉得送你什么都不够好。”

“不要这样说，”林歌说，“你送的我都喜欢。”说着又歉疚道，“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需要。”

今夜没有月色，天空也格外黑，像是一大块深不见底的宝石，隔着遥远的天幕轻声向大地诉说着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没人听的清。可躺在床上的林歌，望着深邃的天空，久久无法入睡。

实习即将结束，通过实习期的获得转正资格的名单也已经出来，不出意外，林歌也在上面。

因为合同要在实习期结束以后签，Mike找林歌谈话，问林歌的想法，可是林歌已经答应了秦玉芝实习期结束以后就回去。

虽然他们不是林歌的亲生父母，可是林歌想来想去，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抛弃他们。

况且，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申江经历的事情。

楚肆是说无论林歌做出什么决定都支持她，可是听到林歌说还是打算先回北河再说的时候，脸上的失落是掩盖不住的。

“对不起，组长。”林歌绞着手指艰难开口，“很感激您对我的栽培，可是家里......”

Mike略带惊讶的看着林歌。

“家里还是希望我毕业以后能在老家那边工作。”

——终于说出来了。

这样的话，或许应该在实习通过名单出来之前就应该说的。

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或许要白白浪费一个名额了。

林歌解脱一样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既无法摆脱血缘关系带来的烙印，更无法忽略朝夕陪伴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见到孙雪梅和金明东的那一瞬间——尽管抗拒，林歌还是从她们两人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似曾相识的种种特征。

都说女儿长得像父亲，果真不假，虽然金明东苍老又臃肿，浑身带着颓丧之气，可是林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眉毛简直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唇的形状也是。就连她一直觉得漂亮的眼睛，也和金明东有着难以摆脱的相似之处。

孙雪梅也是，她走路略微有些内八，而林歌虽然一直想要纠正，可走路内八的习惯却始终如影随形。

楚肆问过林歌，为什么不跟金杰一家对质，为什么要逃避。他说会一直支持林歌。

可是林歌真的害怕极了，她害怕孙雪梅那充满虚伪的面孔，因为她总是一意孤行的想从那种虚伪里面挑拣出半分真心来——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总不至于真的就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虽然觉得自己懦弱，也一万个不愿意承认，可是林歌真的不能做到完全忽略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一家人。

这些都还是其次，更让林歌恐惧到内心崩溃想要尖叫的是，她害怕楚肆发现自己和金明东、孙雪梅甚至金杰面容上的相似之处。

金明东气质猥琐、懦弱又无能，孙雪梅身上充满了偷奸耍滑的市井之气，金杰又是那样疯狂可怕的人，如果楚肆意识到，他一直喜欢的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长得很像，他会不会一下子就后悔了。

就不再喜欢她了。

孙雪梅虽然是现在这样面目可憎的模样，可是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吧？一旦楚肆意识到，若干年以后，自己也会变成和孙雪梅一模一样的人，他会不会想要立刻逃走，再也不想看到自己。

很有可能。

林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可以接受楚肆不喜欢自己，可是不能接受楚肆讨厌她、嫌弃她。

那样还不如让她去死。

想到这里，林歌就不禁生出遍体寒意，可怕的血缘关系。

而秦玉芝和林文丰，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同样的，林歌也无法从心里真正做到忽略他们。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林歌自由，虽然有很多时候，林歌都想从那个让人无法呼吸的家里逃走。可是一想到秦玉芝和林文丰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她就觉得像是被扼住脖子一般，无法呼吸。

那是从小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可以说自己的一切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林歌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被邻居的大狗吓哭，秦玉芝从小区里面冲出来一把将她抱起轻声哄她说“妈妈在，小歌不怕”。

三年级暑假，作业做不完害怕被老师批评的林歌在家委屈的哭，林文丰头脑一热就给班主任打电话责怪班主任布置作业太多，为此还被秦玉芝臭骂。

小学的时候，秦玉芝日复一日给林歌梳最别具一格的辫子，整个班级的女生都羡慕她；后来秦玉芝出车祸住院那段时间，只能林文丰帮她梳头，出院的时候，秦玉芝看到林歌头上歪歪扭扭的辫子，抱着她心疼的直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