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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秋晚来(26)

作者: 林薄望 阅读记录

蒲岐不知道贺晚来的这些古早认知是从何而来,但她确实被气笑,也没那么拘谨了。

她蒲岐,可是体育课从篮球场上一堆光着上半身的男生面前大大方方走过,面不改色的人。今天的怯场纯属意外。

为了证明自己,蒲岐坦然地拧了药水瓶,又拆封棉签,伸入瓶口蘸蘸,内心还没忘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现在摆在我眼前的不过是块肉。

生物的肉都一样。就当作是猪肉也可以。

而贺晚来这块猪肉俨然是受尽了折磨,新伤横亘着旧伤,深深浅浅的痕迹,五彩斑斓。

蒲岐想:难怪要怕贺奶奶心疼,连她看着都很是不忍。

她没给人上过药,棉签覆上去不知轻重,但能感觉到贺晚来肩膀微微有一丝抖动,眼角牵连起一丝褶。

“重了?”蒲岐试探。

“没,你随意。只管破了皮的,速度能快点,不耽误你时间。”

“嗯。”蒲岐回话都温柔了,手上动作也更加轻柔。

贺晚来没再有动静,背挺得笔直。

而后伴着蒲岐一声松气的“好了”,他放下衣服,侧身接过药水瓶,又从袋里新抽出一支棉签,拦下起身打算离开的蒲岐。

“右手给我。”

“你要干嘛?”蒲岐防备地看他,将手反负于身后。

贺晚来不由分说握住她手腕,将手臂用力带到面前来,棉签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你都感觉不到疼吗?”他用一种很佩服的语气问道。

蒲岐低眸,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肘居然破了一大块皮,细嫩的肉裸露在外面,染上药水像是要绽开花一般的疼。

她只这一处,暂且这般,而贺晚来一整块背比这更为严重,又该有多疼。蒲岐愣怔地想。

就在她出神的当儿,贺晚来松了手。他卷起衣服,低头给前边的伤口上药,摆弄一会儿后抬眸发现蒲岐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自己。

“哎,还没看够我身子啊?”贺晚来的眼尾捎着一点笑,拍了拍旁边的空座,“允许你坐这儿看。”

“……!!!”蒲岐眼皮往上翻了翻。

如果可以,她真是好想把贺晚来那张嘴撕碎!

蒲岐羞恼地转身,叮叮咚咚跑上楼。贺晚来望着她的身影,绯红病毒从耳垂部扩散到四处。

回到屋,蒲岐将房门一关,坐在书桌前,不停扇动两手给自己降温。

镜子里的她脸红得像刚受了铁烙酷刑。

从镜子里,蒲岐还看见了书桌上搁的一袋黑色串珠。她低头,旁边是她的便签纸,上面一排工整写着“谢谢”,下面龙飞凤舞但辨认得出是“对不起”。

蒲岐想象了一下贺晚来从垃圾桶中将这些珠子一个一个翻出来的场景,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出来:

或许,是真的可以和贺晚来友好相处。

蒲岐将这页纸翻过去,笑渐渐就僵在了脸上。当初满心喜悦憧憬着写下的一行字深深地刺痛她的眼睛:

9月5日,青少年歌唱大赛报名

——

大京市第三十届青少年歌唱大赛,与往届相比有了很多不同。

首先是颁奖嘉宾名单,曾连续颁奖五届的蒲顺已经不在这之列。大家都知道她的丑闻这段时间传得是沸沸扬扬,除名自然。

再就是参赛多了个条件,比赛有一个环节须唱自己的自作曲,算是增加难度,更考验参赛选手的能力。

宋漪的报名在这里遇到了难题。她没有拿得出手的创作,但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次机会。她喜欢唱歌,也热爱唱歌,程度不低于蒲岐。

当初两人会成为好朋友也是因为有着同一喜好。讲到小时候抓周,竟都是和麦克风结缘,便约定,以后组一个像“老板的汪”一样的创作组合。

蒲岐能力强,作词作曲都算得上是天赋型。宋漪听过她录的几个demo,当时还满意地拍着她肩膀说:“行以后我们的歌你全包了!”

宋漪翻出demo听了听,思虑许久,决定给蒲岐打一通电话商量。可拨了十来通也无人接听,只好以短信方式告知:

蒲岐,歌唱大赛要用自作曲,我借用一下你的《如愿》可以吗?

谁料,短信也石沉大海。同意与拒绝,估量不定。

最后,宋漪以“不回应就是默认”的想法,带着这首歌报了名。

她忐忑着反复说服自己:蒲岐一直都很大度善良,她不会介意的。如果我用她这首歌获胜,她一定也会替我开心。

可是越这样想,宋漪的脑中就越是蹦出蒲岐创作这首歌时对她说的话。她说:

“希望以后,我们一起唱着这首歌,万事如愿!”

第14章 第十四场雨

空山进入绵长的雨季,整日整夜的雨,拼了命的要将这里泡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