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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99)

沈嘉没坑声。

陆严说:“他说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触电,伤了两个人。”

沿岸的灯照过来,夜晚的窗外也明亮了些。

陆严继续说:“我当时就想那是挺倒霉,后来才知道他老婆重病,在医院一个星期就倾家荡产,没有钱,医院把药停了,他筹不到钱只能去偷,钱没偷到,把自己弄进来了,你说是不是更倒霉。”

沈嘉慢慢睁开眼。

陆严:“刚进来没两周,他老婆就死了。”

沈嘉声音闷闷的:“后来呢?”

陆严说:“后来他一天比一天开心,大家开始都觉得很奇怪,慢慢也就习以为常了,直到他出狱前一天,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风很轻,夜很静。

陆严:“他说,活够了。”

沈嘉问:“什么意思?”

陆严说:“我当时没明白,直到我出狱才知道,他两年前刚出来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你说是不是很惨?”

沈嘉咬了咬唇。

陆严:“我每次绝望的时候,都会想起他,觉得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惨的人了,相比之下,我还活着,身边的人也都还在,未来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

沈嘉鼻子酸涩,闭上眼睛。

陆严:“要不我给你背一篇文?”

沈嘉擦了擦眼睛。

就听他道:“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为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

他的声音清朗,低沉,清风徐徐。

沈嘉没有想到他居然背过了《隆中对》的全文,一时之间心里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耳边他的声音,听着听着眼角流下泪来,睡着了过去。睡到半夜,发觉有人给她掖被子,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陆严靠在椅子上,已经闭上眼睛。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读了这么多年书,看到这样湛蓝的好天气,却只能想到耳熟能详都快烂大街的这两个词,不知不觉也有些感慨,书能读,读而固者,智也。

审讯室外,沈嘉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孟真的样子,已经隔了一夜,像是老了几年,面容有些许憔悴,让人捉摸不透。

张艺站在她身侧,说:“现在所有证据都齐了,老赵忙了一夜,十分钟前已经检测出围巾上的粘液和少量血液,确实是程铁琻的。”

审讯室里,孟真已经辩无可辩。

程诚:“说说吧。”

孟真低下头:“我和周智认识很多年了,他对我一直很好。回江城之后,我们偶尔联系,他还给了我他父亲房子的钥匙。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怂,把复读当成习惯,总觉得只要念着高三,他父亲就一直在,兜兜转转复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跳不出去了。我那天去找他,就是想劝他,也是在补课班,见到了李欣,知道了她和我一样的过往。”

往事来由在一瞬间,似乎回来了。

程诚问:“怎么杀的李欣?”

“我把她骗去了周智父亲的房子,勒死之后想去灯笼山埋掉,半路上碰见了我妹,就随便扔到巷子了。”

沈嘉听到这声“我妹”,颤了一下。

“程铁琻呢?”

孟真眼角抬了抬,似是有些不愿提起:“我们认识,她对我没什么防范,那天晚上我回家拿东西,顺路碰上了,原本没想杀她,也是怪她命不好,非要拉着我说起自己的感情,我听得难受,就把她打晕了,拖去周智父亲的房子才勒死的。”

程诚看了一眼右侧玻璃,无声叹了口气。

“周智参与了吗?”

孟真摇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会给你顶罪?”

孟真摇头:“可能猜到了一些,所以在我跟踪江英的时候,他也跟在后面。只是我没想到,后来还有人跟了过来,当时江英已经死了,我藏了起来,那个人就以为人是他杀的,居然要给他顶罪。”

看来那个时候,周智就已经做好承担的准备。

孟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江英是自杀的。”

程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她就抱着石头跳下去了。她在我咖啡店来过几次,好像有抑郁症,给人感觉很悲观的样子。”孟真说。

沈嘉面无表情,看见审讯室里孟真微微抬起头。

孟真微微侧哞,说:“当年我被抛弃的时候,就知道了,人都是自私的,当时的话说的再好听,过后该对你绝情还是绝情。所以我想,那天下午在奶茶店看见她和人吵架,我就知道她和我处境一样,都很可怜。”

程诚双眉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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