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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太平(18)

作者: 周伊水/欧阳恋鸽 阅读记录

唯一清晰的是颜色。

每当我站在这边看向另一边时,总会看见一个身穿黑色上衣的人隐隐约约站在那里,他/她有时候比我早到,有时候比我晚到,但只要我站在这里,他/她就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特克斯.埃森豪尔是诺克镇里最喜欢穿黑色服装的人,他喜欢把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门框、墙壁、柱子、树等站很久。

“晚上好,居伊。”有一天我站在这里默默盯着对面那个人看时,特克斯.埃森豪尔抱着一堆资料匆匆从我背后经过。

就算那天他没有从我背后经过,我也知道对面的人不是他。我无法确定他/她是谁,但我能确定他/她不是谁。

喝完那瓶水后我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忙碌了一个半小时后来到负五楼,从8号门走进多媒体教室,看见一个身穿黑色上衣的人也正好从9号门走进来。多媒体教室一共有十八扇门。我们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我们之间隔着很远的直线距离,还有一个四方形垒高讲台。

我转身离开多媒体教室回到地面沿着安静的街道一直走到骄伊.清.维特尼尔屋后,然后又转身往回走,遇见了骄伊.清.维特尼尔。

“晚安,居伊。”我们擦肩而过时,他说。

“晚安。”我说。

最近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当我醒着的时候整个沃克镇都醒着,当我睡着的时候整个沃克镇依然醒着,它正彻夜不眠地等待着一件好事的降临或者一件坏事的发生。

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走在街上,除了人以外你能遇见任何神仙和鬼魂。

*

20:20,就是深陷于神的双眼分不清黎明与黄昏。

*

“居伊,你的每扇门上都刻着一个‘T’,为什么?”昆尼西说。

“‘T’代表生命,在符号学上。”我把那盆居伊花从地板上抱起来放进昆尼西怀里“你该带它去透透气了。”

“你怎么了,居伊?”昆尼西说。

“我该煮饭了。”我说。

“我想吃烤排骨。”昆尼西说。

于是我们来到马费奥.费瑞阿瑞斯的“马费奥.费瑞阿瑞斯需要知道你要几分熟”烤肉店。我要了一份儿烤五花肉,昆尼西要了一份儿烤特级雪花牛肉。

*

在凌晨三点左右,我来到Θ区,沿着靠近玻璃墙的那条路走了很久,没看见有人站在玻璃墙旁边看向对面。

各实验室紧锁着门,无法知道里面有人还是没人。无数悄无声息穿梭在通道网里的身影让一切于静默处暗显热闹。

我来到负七楼。

负六楼是标本区,存放着外星人尸体。

负七楼是活体区,关闭着外星人。

负八楼是病毒标本区。所有病毒标本都是活的,它们只是被冷冻了起来。

负九楼是控温种植区,‘奥奎斯佩’就种植在这里。

负十楼是细菌标本区。

负一楼至负九楼,每两层楼之间间隔八百米。

负十一楼到负十四楼是核试验区,它们并不在负十楼的垂直下方,甚至不在沃克镇下方。它们在四百公里外,位于某片树林下方,由一条长四百公里宽十八米的通道连接到沃克镇下方的负十楼下面。

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行走,如果有人跟在你后面,不必回头你就能感觉到有人正跟着你,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那不是直觉,那是遗留的或者残留的人类曾拥有过的某项能力的间接或者隐形体现。有科学家认为,人类身上曾具备过类似于蛇靠热感应准确定位猎物的方位,蝙蝠靠回声定位辨别方向的某种能力。在漫长的进化中,那种能力退化了,却依然有很少部分残存于身体中,当我们身处黑暗时,它不自觉地被唤醒。于是我们不必回头,耳朵不必听见什么声响,眼睛不必看见什么具体形象,就可以判断出后面跟着人。”昆尼西曾这样说。

我感觉到有人走在我前面,尽管我前面空无一人,于是我转身往回走。在负四楼看见那个身穿黑衬衫的人正面向玻璃墙而立,右手抱在胸前,用手掌托着左手手肘,左手拿着一杯咖啡,杯口抵在嘴唇边沿。

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后。

我回到地面,看见欧内斯特.海尔暮斯.梵.奥西埃茨克伊正坐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喝着一杯人参果汁。

*

欧内斯特.海尔暮斯.梵.奥西埃茨克伊家里客厅的电视墙上贴满永远不会融化的雪花。昆尼西为此啧啧称奇。他不知道制作永远不会融化的雪花的过程很简单。

“会不会是‘孤立子’的某种表现形式?”那天欧内斯特.海尔暮斯.梵.奥西埃茨克伊坐在沙发上,盯着摊开在茶几上的几张太阳系各星球图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