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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前妻(302)

却没有声张什么,她的人生已不堪至此,我又何必将她置于死地?

只是,皇宫,再留她不得了。

我已有了去处,分娩后,就去甘露寺出家为尼,可我的孩子,若是皇子,定会是大周下一任的皇帝,他要在这王宫里住一辈子;若是公主,这里也是她成长许多年的家。万不可给她害了去。

所以,龙御夜陪我用晚膳时,我平淡地道:“周国有位疯了的皇后,本已是笑谈,表姐若一直住在皇宫里,更为不妥。若是外邦使节拜会我国,给外人见了,也是笑话。各郡县都有行宫,大可将表姐安置在那里。总归吃穿用度以后妃的标准供给,一辈子锦衣玉食就好了。”喝着羹汤,抬眼觑着龙御夜的神色。

不过微微的一丝不忍闪过,他就笑看着我应了,“本来是打算这几日就废她后位的。”

三日后,表姐后位被废,以贵妃名衔送往漳州行宫。

此事便告一段落。

六月的时候,龙御夜拿了折子过来落霞殿找我,“夏至是个好日子,适宜立后。”

心里也知道,怀的是皇嗣,我便不能不要名分。但还是排斥,推脱道:“等到孩子出世后,在册封吧。”

他默然道:“可万一生的是公主,依惯例若立你为后的话,臣子多有非议。所以,我如果及早在不知道孩子性别的时候册封你,因为可能是皇长子,不会有臣子反对我立你为后。”

他都如此明说了,我还能拒绝什么呢?

立后仪式本繁琐,但他一切为我不便的身子考虑,连加冕时都未曾跪他。当夜宿在了昭阳宫。昭阳宫,一别四五年的昭阳宫。

不是以帝姬身份住在偏殿,是以皇后之身,歇在主殿。

可夜深了,他却未走。

在我注视他的目光下,他示意宫人为他宽衣,我才要隐怒上涌,他已说道:“若是皇帝从不宿在皇后的寝宫里,嫔妃只会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这以后,我都留宿昭阳宫了。我必须为你立威。”

“立威,你觉得我还会在这座皇宫里住多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大可不必。”

“那么,我便为我还未出世的皇嗣立威吧。”

说多余的话也只是白说,便缄了口,自此一直到分娩,他都与我同宿一塌。

而天气渐热,看他战后国事繁重,我大着肚子,他与我同寝也睡不好,便劝他回他的回春宫去住。他听后只是一笑置之。

而次日万忠服侍我,老羞着脸说皇上说的,我现在不可以孤单。

却从怀孕大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也晓得他的心意,我们的未来或许就要看现在了。能不能挽回,他心里忐忑。虽许下分娩后放我自有的诺言,虽签下了那份契约,但是,他还是不会放过任何的努力,将我留在他身边。永远的留在他身边。而因为孩子,他现在有借口与我夫妻共处。而若真的无可挽回的话,这余下几月的相处,便是我们最后的缘分。

无论如何,他都会抓住分分秒秒拼命留在我身旁。

我尤其怕热,每一个夏夜几乎都睡不好,大着肚子心烦起来又不能辗转反侧,不是热的踢了他给我盖的被子,便是因踢了被子而受凉。他便每个夜里都逼迫自己醒转几次,伸手去摸摸我的被子有没有盖严,怕有一丝冷气进去伤了我。

我热的时候,更是亲自持了折扇给我扇着。

有时我微微一动,似乎要惊醒了我,他就只好僵在空中很久,等我睡安稳了,再轻手轻脚缩回。

到后来居然成为习惯。

那时候他不是皇帝,只是个最普通的疼爱妻子的人。

满心欢喜,等待我们的孩子到来这个世界。

那一夜下了雨,不热,温度适中,我睡的很安稳。背对着他,说道:“我晚上睡觉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动静,被子又这么大,你以后不要再半夜醒来看了。”

“不要紧,放心了,才睡的安心些。”

无声的叹了声,再不说什么了。

……

分娩前的一月,他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唯恐出个什么差错,一应的日常事物事必躬亲,连勤政殿都不去了,奏章便在我身边批阅。上朝也是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来。

德妃甚至是别的嫔妃都送来不少皇子的衣服,皆是亲手做的。

我却懒得给肚子里的孩子缝个一针一线。本不会,更没那心思去学。

若是,若是,这孩子是另一个人的……

我还不乐颠颠地穿针引线么?

望着昭阳宫里堆了几殿的孩子的衣服,玩偶什么的,我坐在那里,呆了一整天。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产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完成任务生了孩子听到了他的哭声,我便虚脱的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男是女。但听那哭声,大约是个皇子吧。

再醒转来的时候,产房里的血腥已被收拾干净,宫人又熏了香,掩了血腥的味道。

龙御夜抱着一个明黄襁褓,怔怔的看着孩子出神,表情是月盈充满的兴奋和满足掌控了情绪,“快给我看看!”

龙御夜始才知道我醒了来,一边说着“是个太子,是个太子!”

一边就把孩子给我。

保住了那个明黄襁褓里的婴孩,肥肥胖胖那么容易就掌握住了他,刚出生的圆润的脸,左顾右盼,瞧了瞧龙御夜又瞧着我的眼睛,和他父皇龙御夜的眸子一样晶晶点点的亮,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要抓我的头发,我就那么高兴,笑的泪落,这十月来,真真正正的笑容。

好高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在不挤压着他的情况下,将手中襁褓紧紧地贴在我的心窝,动着的一团小东西咿咿呀呀地闹,脸也紧紧的贴着他的脸,就那样地想要再把他融进我的身体里。满足快慰,刹那间觉得十月怀胎十月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了。

那一刻,忘记了所有的悲伤,忘记了……子郁。

一整天都抱着他怎么也看不够地看着,除了奶娘几次哺育他,和资深的宫人给他擦洗,龙御夜也一天就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们母子,守着我们母子。

夜深的时候连翘抱了孩子去歇息,我失神地看着连翘离开的背影,龙御夜默然坐了片刻,说:“茼茼,留下吧。和郑翌在一起。郑翌不能没有母亲。”

郑翌,龙郑翌?孩子的名字?

多大的荣宠,甫出生就是太子,是储君是大周国将来的皇帝,就被他父亲赐了名。

也不知他父皇什么时候起就再给他起名。

可是,‘留下’二字,轻易地就将我脑海里孩子初来乍到的喜悦冲散,过往的悲恸,子郁,昔日所有美好痴缠的一切都铺天盖地地向我倾压过来,只怕这孩子,我与孩子的骨肉亲情也是他得以留下我的筹码,抓起床上的抱枕就向他掷去,“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一刻都不想看到你,你走,你出去!!!”

是哦,哪个母亲不爱孩子,或许为了孩子,舍不得孩子,我就留下了。从此他的妻、子皆陪在他的身畔,何等的天伦之乐?

即使我狠心离开,舍下孩子于我而言,有是多么大的悲伤难以割舍?心里越痛,就越恨他,抹不去的恨,随着孩子降生,对他越来越噬骨的恨……

人都言昭阳宫的皇后如何的冷血,只在太子出世的第一天,将太子抱在怀里,母子笑颜。可第二日起,宫人再将太子抱过来时,松软的抱枕就一个个地掷给那些宫人。

皇后竟是不想看到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太子。

我不想看到孩子,不敢看到孩子,怕抵不过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从此,就留在这皇宫里了……

赶走了抱着孩子的宫人,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样,跌坐在了地上。后悔了,后悔了,后悔身下这个孩子,一开始就不该生他……

孩子和子郁,我心里好痛啊,好痛。

以后数日都是龙御夜亲自抱了孩子来看我,一如既往地,闻知他到来便闭门不见,身子靠在卧寝的门上,不想见他们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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