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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前妻(217)

说着话,表姐身边的一宫女将一罐子煎好的避孕药放在了桌子上,且说道:“奴婢是安贵嫔身边的宫女,今日贵嫔本差奴婢给公主送些时令水果来,奴婢知公主在内殿小憩不敢打搅。遂去了连翘屋里找连翘,不想连翘不在,她屋里一间隐秘的内室敞开着,却不见人。奴婢闻到了药味,又对那内室里的物事颇为好奇,遂只身进去一看。”

说到这里,那宫女颇为局促,却还是说了下去:“奴婢见连翘煎药如此鬼祟,以为连翘有心加害公主。于是惶恐不安的将药给贵嫔拿了去。贵嫔自到来京城后,一直因水土不服,身子欠安。给贵嫔主诊的御医恰巧在芙蕖宫,御医一见此药,略尝了尝,便说,便说是.......贵嫔惶恐,也不敢做主,便让奴婢去昭阳宫求皇后娘娘做主。”

果然是与连翘有关,且是我一直担心的那桩子事。

我心口怦怦跳着,大觉不祥,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只道:“表姐可查证属实了,是误会也说不定。连翘若真做出这等事来,是我管教无方。一会儿我定将她好好教训。”

表姐一笑,声音低沉:“表妹这话就差了,宫中只有皇上一个男人,众所周知,长年累月侍寝的只有表妹一人。那避孕的药.......连翘除了加害表妹,还能加害谁呢?表妹身边的人也是这后宫里头的人,既是后宫里的人,就没有本宫不管的道理。若表妹私下里处置,宫里的人就没了规矩。况且......皇上如此看重龙嗣,这事本宫若有丝毫的徇私枉法,皇上降罪下来,本宫也交不了差。”

东窗事发,表姐显然已查证属实此事与我有关了,只怕连翘一口咬定是她自作主张的,因而表姐才来我这里探话。

我若撇清关系,自己置身事外,连翘不被表姐弄死,也会被龙御夜打死。我怎能昧着良心说我指使连翘的这事和我无关?连翘和我一起长大, 十多年来形影不离,我又怎么能失去她,怎么能看着她死?

表姐在逼我承认我是连翘背后的主谋,是指使者。

就算我不承认,怕也抵不过她的铁证如山。

果然,表姐微眯了双眼,眉毛曲折成新月弯钩的弧度,颇语重心长的道:“此事非同小可,表妹可别私下里包庇,免得让自己陷了进去。”

表姐含笑看着我,分明显示着我就算即时推脱责任,她也有证据让我翻不了身。

雍容的神情,蓄着只有我看得懂的得色。

此事事态严重无需分说,德妃默默望着我道:“连翘不懂事,公主勿要也不懂事,因小失大啊。”言下之意,依然提醒我舍卒保帅了。

我感激德妃的好意,可是,先不说我舍了卒保全自己也是枉然,我也舍不下连翘啊。

表姐宁和一笑,眉梢眼见皆是安慰的神色,口气亦温和:“德妃说的对,不过是连翘不懂事而已。连翘是表妹的人,出了这等理当诛杀的事,本宫看在表妹的情分上仅只让人先将她关到了暴房,等皇上回宫再行论处而已。本宫让冬巧先去将连翘长久煎避孕药的事查实清楚,皇上回宫后,也好给他个完整的交代。表妹稍安勿躁,就先坐着吧。”

我哪里坐的住,一听连翘被关进了暴室,心里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暴室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见我起身,表姐冷冷道了句:“表妹也要避嫌才是。免得......旁的人以为下人得了主子的指使,才斗胆做出那等不要皇嗣的事来。”说罢容不得我反驳,雷厉风行的对近身宫人道:“素来为表妹请诊的御医住处,连翘的屋里,通通去搜一搜,不要错过任何的证据。”

“是。”表姐身边的宫女应了话,利落的出了去。

淑妃自进落霞殿后一语不发,此时方缓缓笑道:“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有的人啊,自己去喝那避孕的药不想怀孕;有的人呢,却是将药千方百计的喂给别人,不让别人怀孕。害人与害己比起来,害己就要高贵多了。害己不见得会连累到别人,害了别人,却最终会为自己掘下坟墓害了自己。害人的人不晓得,害人害己这词,是连在一起的么?”

闻此话,表姐脸上青白变幻,只是一瞬,表姐便恢复了镇定。

而我心里也有了计较。

至少,我料定表姐在我没住进落霞殿之前灭绝过龙御夜的子嗣的事,不是我的凭空揣测。

听淑妃的话,淑妃显然是知情的。

然而她有没有十足的证据却不知道。况且,淑妃与不与我合作也是未知数。而此时我自身难保的关头,也没那余力去扳倒表姐,只得将淑妃的话暂且搁在一边了。

须臾,冬巧和另些宫女也回了来,带着诡秘而兴奋的笑容,屈膝行礼道:“奴婢在连翘住处和薛御医的屋里找到了这些,请娘娘过目。”

从薛御医屋里找到的是我写的方子,上边是我要他每隔些日子送来的抑孕的药材。

这方子宫人在连翘哪里也找到了一份,却是连翘自己的笔迹。当初她怕忘了,特意抄下了一份。

从连翘屋里更搜出了前几次煎药没来得及倒掉的沉渣,以及绣了一半就搁了好久没再去绣的男子的荷包,却不知是她以前修给谁的。

看那针脚粗大,想来,她绣着绣着,自己都看的别扭,也便拿不出手去送人了。

表姐捻起从薛御医处搜到的方子,吩咐道:“薛御医既和此事有关,便传了他来吧。”

“回禀娘娘.......”冬巧迟疑了一阵,才道:“事发后,薛御医就畏罪自尽在屋里了。”

“谋害皇嗣,证据确凿,他死有余辜!”表姐仔细看着手里的那方子,咋舌道:“这可是表妹的字迹。本宫原以为此事与表妹无关,没想,表妹涉嫌其中啊。”

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更何况这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辩驳的。遂只反问道:“表姐莫非也要将我关进暴室?”

表姐笑道:“表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本宫岂敢?”

冷哼了一声, 再不想见到表姐此番得胜的面孔,拂袖往暴室而去。

暴室又叫曝室,属掖庭令管辖,其职责是织作染练,故取暴晒为名。宫中妇女有罪及皇后、贵人有罪者都幽禁于此室,多执舂米等苦役,因而亦称暴室狱。

这七月的酷暑天气,在外头我便觉得炎热难当了,一踏入暴室,更觉得像个蒸笼一样让我出不了气。

几所并排低矮的平房相连的暴室内打扫的倒是很干净,几乎可以用纤尘不染来形容。然而每间平房皆被铁栏杆隔开成数间住人,此刻犹在三伏天,地上却铺着极厚的稻草,连一边的被褥也皆是冬日用的厚被,由于室内干燥,便蒸的满室都是稻草的枯香气味。

那枯香气味在这闷热天更让人的心有发慌的冲动。

我愈发担心连翘,在静的只听到蝉叫的暴室里,终于听到一阵舂米的声音。我擦了把汗抬眼看去,已然看到连翘单薄的身影。

心下还没闪过安慰,已听响亮的一声鞭子响,着肉时几乎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有凶悍的壮妇叉腰呵斥的厉声:“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定是犯什么大错误了,别以为长的细皮嫩肉的,就以为自己多尊贵呢。”

连翘何曾做过这些苦役?十几年来近身侍候我,穿的用的吃的享受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望尘莫及。

这天气人歇着都会热死,何况暴室苦热不说,还要做如此辛苦的重活,鞭责不断,难怪凡有宫人入暴室者,不出三五月豆命殒于此。

如此一来,我愈加焦急,示意身边的宫女去叫来那壮妇。

那壮妇满脸堆笑迎上来,毕恭毕敬道:“公主驾到,奴婢惶恐不安。奴婢给公主请安。”

库房内闷热的紧,我被她身上酸臭的汗味一冲,愈发觉得头昏,勉力道:“免了。你且退下吧。”

“这.........”那妇人明显很迟疑,“这人是皇后娘娘交代奴婢看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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