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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前妻(196)

一年以来,我对他的误会,他饱受的委屈冤枉,待到我如今可能承受一丁点委屈的时候,他却也丝丝毫毫为我想着……

这是怎样的宽容包容,在这份宽容包容下,又有着怎样体贴入微的心?

暖流在四肢百骸流荡,说不清是温暖还是羞愧,忍住鼻中层层涌上的酸涩,去了食香缭绕的厨房。

淑妃的厨艺怎可能不好?有她照看龙煌灼的汤料,我在一旁完全像个多余的人。

终于,淑妃转身看我:“不怎么会说话,就别开口。免得又说些不受听的。”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先前说的那让龙煌灼面色灰白咳嗽了的话。

这冷言冷语本是我该收受的,也没资格要求她对我的态度好点。昨日巴掌刀剑,今天的排斥冷淡,看起来态度转变的快,然而我知道,本质上毫无区别。

她能认同我留在这里,不过和铁卫们一样的心态。龙煌灼今日肯进食了,谁都看得出来这莫大的进步。

午间李制等人守护在远处,龙煌灼坐在溪边的竹椅上晒太阳,抱着我的猫,抚摸着它光滑油润的毛。

五年过去了,当年的波斯小猫早长成了肥硕的大猫。这一年来,龙煌灼消瘦了这么多,却没见这猫哪点瘦了。似知道我在想什么,龙煌灼微笑道:“在燕国,慕容殇把把它照顾的很好。”

你呢,那半年你何止是不好?

“你不恨他吗?”慕容殇呵,在魏国公府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他。

龙煌灼靠在背后垫着的软枕上,温和平缓地回答:“他也很可怜。我若不是自愿去燕国,他也‘请’不走我。如此,恨他做什么?那半年惨无人道的生活,把我的心病治好了。”

心病,我和龙御夜带给他的积郁。

若不是之前就积郁成疾,依他的身体,半年地宫的生活后,身体也不至于虚空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是那心病是怎样治好的呀?要受过怎样的肉体折磨,才能与心里的疼痛达到饱和点,互相抵消?三个月,三个月令人发指的刑具,治好了他的心病。

剩下的三个月里,心病好了的后三个月,每每没有心病抵消,那肉体上的疼痛,他又是怎样承受过来的?

清苦的涩笑泛出,他闭了目,金灿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颓显出病态的潮红,呢喃般的低语几不可闻:“不恨,又怎会不恨呢……”

以他的尊严和骄傲,承受如此的侮辱和苦楚,怎会不恨呢。

而他此刻只是深深,深深地望着我。

曾经那样谈笑风流的男子,几时染了满怀的寂寞和忧伤?

那对漆黑的瞳仁,隐忍的苦楚和落拓,那样清晰的被阳光折射到我的眼中。

我多么想就此扑到他的怀中,多么想呼吸他身上清新的竹叶气息,如今又混杂着药香的味道,多么想从此以后就守在他的身边,一刻也不与他分离,多么想说出不再离开他的话,多么想倾诉无论怎样的误会嫌隙,却一直未曾变过的对我的子郁的情感……

我的神情有瞬间的木然,淡红的唇边蠕动了两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出。

那看着我的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渐渐散了光彩,黯淡。

龙煌灼终于低了眼没再看我,只沉静地抚摸着我的猫。

我的猫窝在他的怀里懒洋洋地睡着,一如一年前在他怀里睡着的我。

在他的抚摸下,那猫舒服地伸了伸腿,眼也没睁,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看着猫,他移不开眼,我也移不开眼。

可我们脑海里思及的画面,那一切的美好,都只是过往,都只是曾经。

……

在那里待了三日后,龙天羽捎来信,顺便从齐国捎来了一些珍贵药材,说齐国冰寒之地的那只冰蟾蜍刚被人提走了,只得去找雪莲。说雪莲该能解了龙煌灼身上化功蚀骨散的毒性。即使解不了毒,对龙煌灼病入膏肓的身体也有莫大的益处。

李制等人满怀希冀,龙煌灼却只看我,“我们去赏月吧。”

与他走在月下,问道:“解了化功蚀骨散的毒,就能恢复武功,你不关心吗?”

龙煌灼微笑道:“服了化功蚀骨散太久了,非冰蟾蜍不能解。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况且……解了毒又如何,疾已入髓骨,司命之所属。怕是回天乏术了。”

“很多人都在关心你,淑妃李制他们,你的那些手下,无不对你忠心耿耿。生死攸关的是事,你怎么能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他浅笑问道:“你关心吗?”

心里的弦颤动了一下,却只是装作未闻他的话,不敢去回应。两人虽是一同走着,肩与肩的距离,却一直隔了半丈。似乎是在来这里的当晚意识到性命攸关的他也是危险体,对我的感情有着致命的诱惑后,就时刻警惕与他保持着距离。

这一刻,我虽也停了步,却一步也动不了。想做出漠不关心他的样子,却始终不能自然。只怕还适得其反,越发欲盖弥彰了。

“你关心吗?”他温润的黑眸中,渐散着紧迫的压力。迈开步子,缓缓地过了来。

心里‘咚咚’的跳着,脸上红晕了起来,颈下也烫的厉害。仓皇退开了两步,才狼狈地道:“我当然……希望你好起来。”

他眸中的紧迫,我竟不敢去看。低了眼,看着的几乎是自己的脚尖。

短暂的静默后,他的手伸了过来。我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惊异地感觉他食指的指腹搭在我的脉搏上,我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懒懒的,却又邪气的声音蛊惑的传来:“和夜在一起,也有这样的心跳吗?”

错愕的仰脸看他,他的黑眸分不清是自负还是嫉妒,我始才后知后觉他的问话的含义,一时间心里不知是被他窥视了真情实感的羞急,还是对他那话的思索。

和龙御夜在一起,何曾有过这样的心跳,每一时每一刻,因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而起的心跳?何曾有过?

怅惘中,怔怔地望着龙煌灼的黑眸,他那样深潭样的眸色,几要望到我的心里去。我的目光忘情地流连在他熟悉的面容上,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每一个五官。

才有这样的意识,自己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喘息着退后了两三步,失态的神情过了好久才恢复镇定。

龙煌灼将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看在眼里,那些细微的心理变化,也瞒不过他的眼。

在他的目光的紧迫下,强制自己平静下来,这样说道:“从过去的三百多日起,我就是龙御夜的女人。”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更不能再做那负心薄幸的女人,去把他忘记。

就算没有他临走时对他的承诺,也不能在陪了他三百多日后,再来陪龙煌灼。那样水性杨花般的‘随便’,是对他,也是对龙煌灼的侮辱。一个是帝王,一个是龙煌灼,他们都是那样有尊严的男子。

龙煌灼沉默了很久,问的还是那句话:“和夜在一起,也有这样的心跳吗?”

“有没有那样的心跳有什么关系。”我喃喃道:“淑妃在宫里一样没有那样的心跳,一样活得好好的。”

龙煌灼沉吟半晌,才问出口:“活得好好的?夜对你好么?”

三百多日来,终于有个人,如此问。

想起龙御夜,心里不是没有温暖的。在这样的月夜下,终于能微笑:“他对我很好,什么都依我。和我夫妻一年来,再没临幸过别的嫔妃。他用帝王的胸襟包容着我的任性,每次有嫔妃找我的麻烦,也是他在帮我善后。在那座勾心斗角的皇宫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龙御夜未必信我,我却信龙御夜。

“对夜,你也不是没有感情。”龙煌灼温和看我,“既然如此,就别再喝那避孕的药了。给夜诞下皇子,想必夜定不会委屈他,会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你以后,也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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