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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春(163)

明知他已起疑,然我实在不能拖延下去,翌日送他出门,终于说道:“今天我不去探望你了。”我垫起脚尖,唇在他的唇上碰了一碰,撒娇任性一如当年:“轩释然,我想出去逛逛。”

“我没空。”

“轩释然,是我出去逛,又不是你出去逛。”

“我们一起去。”

我看了看晨曦金灿晴空万里,“轩释然,我现在就想出去。”

他道:“等我处理完军务再去。”

这场景,这对话怎么那么熟悉?

噢,想起了……

几年前擎天侯府里那对有着婚约的男女。

本来目的是出府,且不让他陪伴,对着话,却无意识地脱离了轨道,将往年的一幕上演。

突然眼眶就有些湿了,温默微笑,契合一个约定般地说道:“轩释然,军务懈怠一天又没关系。”

他亦道:“你以为我是你,没有一点自觉性。更不用说什么自制力了。整天就想着玩。”

我低头微笑,再抬头时正对上他看我的目光。明知他对我起疑之下,与当年一致无二的对话意味着什么,我还是豁出了一切,笑道:“你处理军务吧。我让人陪着,去外面逛逛,不多久就回来。”

他望住我,深深笑道:“好啊。”

走在街巷上,我还在想轩释然那神情,那笑容……如温煦的春风,却也如凛冽的霜冰,温煦的深沉,凛冽的刚正。天下怎么会有他那样的人,我一辈子也不了解不了的心思……也是,他莫测的心思,我从来都是不了解的……但愿不是怀疑我有身孕了吧?这几日曲意讨好他,他一直疑心我我知道,可别真疑心到孕事上啊……

晃了晃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他做什么?

“拂希小姐?”茱萸看我道:“你一路都神情恍惚的,在想什么?”

我轻哦道:“是饿的虚乏了,这样炙热的太阳,我们也不逛了,去前面茶楼喝碗茶吧。”

茱萸仰头眯着眼看了看毒辣辣的阳光,应声道:“嗯,去喝茶歇着吧。”茱萸从侍女手中取过团扇,扇着风道:“真是热啊,不是得了少主吩咐,随时随地都陪伴你,今天我还真不出来了。这么热的天,你出来做什么,有什么好逛的?”

杨莲婷嘿笑着,答着茱萸的话:“拂希小姐性子生来就好动,这些日子都闷在府中,想必早想出来走走了。”

一时一行人已到了茶楼,侍女将为我和茱萸撑的伞收下。看我们的派头,小二已知我们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哪敢轻慢,直将我们往雅间迎请,凉茶点心很快上来了。出行在外,自是不分尊卑,请随行侍从都落座。见我的茱萸坐了,杨莲婷小莲等才沾着椅子坐下。又和蔼客套地让他们用凉茶点心,三伏天行走在外,皆都口渴饥饿了,倒是没人推辞。

“杨莲婷,”我叫住正要端碗喝凉汤的杨莲婷,说道:“我们换换,我不想喝红豆汤,想喝你那碗绿豆汤。”

杨莲婷不疑有它,将他那碗凉汤奉给了我。

我也将手中红豆汤递给了他。

看着他喝的见底,我才端了绿豆汤慢慢喝了起来。

离了茶楼,继续在街巷上逛着,而阳光暗了些,行走着也不觉得热,一行人都逛得高兴,杨莲婷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一张脸也扭曲抽搐起来,他的手更是摁在肚子上。我暗自看在眼里,继续悠然地逛着。终于,杨莲婷实在憋不住了,搂着肚子,与我小声道:“拂希……希小姐,我们……我们回去了罢?”

专心看着手里一只簪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啦?”

“拂希小姐,我……”

然后小莲忽然捂住了鼻子,指着杨莲婷骂道:“你……你真恶心!在大街上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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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味慢慢扩散开来,我们都闻到了,杨莲婷在侍从中身份尊贵,底下的人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他,却憋得难受,茱萸更是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我轻咳了声,好心说道:“杨莲婷,想去茅厕就去吧,没必要忍着。”

羞窘中的杨莲婷失禁之下,慌不择路地寻茅厕去了。

一行人始才笑作一团。

然我们挑首饰的短短功夫,杨莲婷已经来回支了七八趟茅厕。

见杨莲婷人都拉和脱形了,终于有侍从委婉地建议道:“杨公公,前面便有家医馆,您去看看大夫吧,这么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挑着首饰的手顿住。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能因我自己的缘故去医馆,只能借助旁人。

杨莲婷还有难色,迟疑道:“少主让我不离拂希小姐左右,我怎么能擅自去医馆?”

茱萸道:“你刚才不也独自去茅厕了吗?下人也有三急,饿了要吃饭,病了还能不让就医不成?我们都与你一道过去就是了,也顺便在医馆歇歇。”

杨莲婷虚弱道:“让拂希小姐和茱萸姑娘陪我看大夫多不好意思……”

我淡淡道:“走吧,早去了,咱们也都好早些回去。”

杨莲婷连声称是。

…………

杨莲婷就诊去了,我们在外室侯着。

茱萸等人坐在椅子上歇息,我却没有一起落座,而是随意地捻着柜台上的分摊着的各类药材。因为秦记名下也有医馆,父亲为了我和姊继承他的衣钵,幼时自也教我们辨识过。看我捻药材有模有样,有一旁为一面色蜡黄的妇人看病的大夫与我搭讪道:“小姐也学过医术?”

我应道:“倒没有。只不过药吃得多了,也就久病成医了。”

那大夫端详了片刻我的面容,轻哦道:“不才看小姐倒是健康得很,不像常年药理调养的样子。”

“是么?”我回顾坐于一旁的茱萸小莲等人,笑着说道:“我前些天还大病一场呢,你们说是不?”

见此景,那大夫起身,又看了看我,疑惑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他道:“望闻切问……唉,我还是不相信,不如我替小姐断断脉?”

那大夫被激将有此一举,我被激将,也大方地伸出了手。那大夫替我把脉,然后面有喜色,眼中一亮,“小姐……”

早屈在指下的一枚戒指轻轻往大夫手心一碰。

他替我把脉,他的手心向下,我的手心向上,此间贿赂戒指这样贵重又小巧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有所觉察。

那大夫是聪明人,话锋一转,哈哈笑道:“我说小姐玉体安康,果不其然。”

我也顺势道:“大夫医术果然高明。我身体一向健康,不过前些时候偶然卧病而已。”

那大夫嗯声,“小姐脉象平稳,但稍显微弱,显然是余病未消,身体尚未痊愈。不如我再替小姐开副药方。”他拾起了笔,便在纸上写道:“滑脉,孕育之象。”

果然啊。

果然是有身孕了。

那大夫抬头看我一眼,继而落笔写道:“孕期两月左右。”

这回我平静了许多。

孩子果然是燕顼离的。

那大夫随手撕下药方,却是撕的另外一张方子,敷衍般念道:“天麻十钱,灵芝……”

待大夫念完,我回头看着一旁坐着的侍从们:“可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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