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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8)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只怕太子那边过不去。”张易仍是忧虑。

“太子再怎样,也只是陛下的太子。”

提到这位贵人,阿合马虽心存畏惮,却仍有底气,太子被汉儒蛊惑,素与皇帝政见不和,可哪件大事能做得了主?

“那么,大平章的意思是……”

阿合马就等他抛出这句,“枢使与我,只需顺承上意便好了。钱粮筹集、谋兵画策,哪样离得了你,又哪样离得了我?”

见他成竹在胸,张易便不多言:“如此,上都之行,谨听大平章吩咐。”

回回官人满意笑笑,便转身上车,临了却又抛下一句:“我知枢使心中顾虑,只是需记得一句,莫道天下将是太子的天下,这次你我若忤了圣意,只怕也等不到太子的好日子了!”

西域宝马迈开蹄子,趾高气扬地走了,只留下滚滚浮尘。张易在尘埃中浸了半晌,嘴角笑影消失无踪,却也只是袖手站着,仰头看着漫天浮尘。江南新附,降兵十万;蕞尔小邦,猖獗五载;储副登位,不知何年……他心中默念着,齿间又渐渐透出冷笑,眸中是自己都看不到的阴鸷。自家马车不知何时驶过来,王著翻出车外,轻轻落在他身旁,张易视若不见,转头看他时,眼中那股戾气也不屑掩饰,盯得王著一阵心惊,一时话也噎在口中。

张易眼尾一挑,好笑地看他木讷神情,口中透出笑音儿,眼中仍是阴冷,“既收了那腰牌,便是我张易手下的人,若要做那逃兵,我张易自要替大元以法治之。”

——这是要逼他做官不可了?

王著且惊且怒,当即要反驳,却被张易悠悠堵了回去:“你不是镇日里想着那什么秦琼韩信,等着有朝一日平步青云?如今富贵送上门来,却又怕了?”

“你……我……!”如此讥刺,王著自然不服,可那人说得却是不假,他无言以对,一时急切,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张易冷冷白他一眼,皱眉呵斥:“你什么你?毫无规矩!在我面前,要叫声‘大人’!”王著被他堵得一噎,眼里又要冒出火来:几日前床上风情万种的浪子,今番忽地化身冷面夜叉,真真是他荒唐一梦。那处子般柔韧的腰肢,女人般丰润的嘴唇,还有刚刚车中那片刻温存……难道都是假的?

“还愣什么!早早回去收拾,明日随我去上都候命。”不等王著回神,那人又凭空掷来一语,没头没尾,让他不明所以。王著呆立好久才醒过神,匆匆追上那马车。往日只知沉溺些杂剧话本,做着封侯拜将的好梦,哪料一朝命运邀他入戏,却是半分不由自主。

第6章

“这七月盛夏真熬人啊!”

一行人才出了居庸关,刚在榆林驿歇脚,阿合马便忍不住抱怨起来。

得知平章和枢使路经此地,驿站官员早已搭好了凉棚。阿合马体胖怕热,浓密毛发早已和汗水粘腻在一起,仆从站在日头底下,哈着腰给长官打着凉扇,身边这贵人仍是抱怨不满。

“若非有要紧事,皇上又何必催大人炎夏北上?这次怕是又和太子不谐了……”张易倚着一旁藤椅,领口敞开了些,脖子上沁出一层薄汗,那肌肤便像女人一般柔腻香滑。闷热中眼睛微微闭着,像周围偶尔捎过的热风一样慵懒。

仆役从井里取出湃过的西瓜,切好端上来,阿合马吃了半个,才觉回了魂,那边张易只尝了两块,就教人留下,眼睛往远一望,那人果然顶着炎日守在车队旁,倒是一副寒暑莫侵的样子。张易心下暗笑,唤来仆从:“把这点瓜给王千户送过去。”

阿合马不禁埋怨:“好好的瓜,怎就便宜了下人?”张易信口敷衍:“我这几天身体不适,多吃些凉瓜肠胃便受不得,这阵子还要赶路……”旁边听了,古怪地笑了笑:“身子不适?怕不是被女人掏空了罢?”张易一哂:“我倒是想呢!可这一行皆是壮汉,哪有半个女人身影儿?”阿合马闻言便凑近了些,附他耳边低语两句,两人随即笑开,而后又言归正传:“枢使既料知二宫必因此事不谐,我等前去,须得和圣上心归一处。”

头顶哗啦啦一片响,树梢趁着突来的山风一阵摇撼,难得有凉风吹过,一时舒服极了,张易也不睁眼,只闭目应了:“那是自然,圣上惦念此事快五年了,他想做的事,有谁能违逆过?”

王著自然不知皇帝因何事突召张易北上,只是他既领了那千户腰牌,就打定主意安心在张易手下做事。枢密院参预戎机,执掌宿卫,天子手下侍卫亲军中的汉人五卫,就归枢使张易统领,其人位高权重,自不待言。因着王著那一身武艺,张易顺利成章将他丢到右卫亲军下辖的“神锋翼”,专教兵卒武技之事。起初几日,军中悍卒还多有不服,王著也不言语,专挑几个挑事的出来比试,到底是以武服人。加之他性情直爽磊落,一来二去,倒和同僚很快相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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