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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圣父受[快穿](53)

作者: 三九十八 阅读记录

全喜呜咽着叩头在尘埃里,“陛下啊!”

“肯定是不像的。自君魂魄去,华胥不相逢。他恨我,连托梦也不肯……”沈灼搁笔,抖开宽大的衣袖起身,不住地咳嗽,“走吧,皇后应承过我,是时候放你出宫养老了。”

“陛下!”全喜痛哭着,除了一声悲过一声的呼喊,说不出别的话。

“走吧。她有话跟我说,也不愿旁人听。”沈灼坚决道,“走吧,走!”

全喜退了出去。

老泪砸在寝殿地上,尘埃里晕开一片片湿润。

殷未知道沈灼在描绘的是谁的模样,但与此同时,他又要召见皇后——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他的中宫,陪他走过人生最后一程?

不合理的攀比心理在殷未心中疯长。

皇后来得很快。

那是个一举一动都诠释了“母仪天下”四字的女人,年纪看着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行动时环佩步摇没有半点声响,眸子里没有丝毫少女的天真幼稚,大红的唇启张:“陛下,太子起名为景,皇上说受荫于陛下,望他继承您的功德。”

嗯?殷未刚腹诽一句“老牛吃嫩草”突然听懵了。

从哪又来个皇上?

“小孩子难将养,倒也不必这么早就立了太子。”沈灼弯起唇角发笑,“我知道你们夫妻的心思:皇帝即位不过三年,我还不过四旬,这楚国天下你们拿得不安稳。”

皇后发髻上的步摇晃了晃。

“太上皇……全喜公公还未出宫门,发放宫人出宫,总要皇帝的御批,不盖玉玺是不做数的——”

曲折迂回的话还没说完,沈灼从袖中扔出的玺印已跳进皇后手里,掌中一沉心里跟着也就安定了。

“给那孩子的贺礼,拿去吧……咳咳,听说,他生来,眼尾带着红痣?”沈灼咳嗽着。

殷未一瞬间心跳和呼吸全停了。

说到这个,皇后的不悦丝毫掩藏不住,半晌才挤出一个“是”字。

宫中人尽皆知,皇后来自临州民间,虽努力学习高门闺秀的气度,终究不是与生俱来的尊贵。她披着华服端着姿态,时时担心被人说是麻雀飞上枝头,装成凤凰也不像。

怀着同样恐惧的还有当今皇帝——他们夫妻二人本是指腹为婚的近邻,本该和祖祖辈辈一样,在临州山水间渔樵纺织。然而十八年前,楚国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国师溺亡于临州渡,让两个贫家儿女的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究其缘由,不过是,两位渔家汉子碰巧打捞上已断气的国师尸体,和奄奄一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皇帝,而刚诞生的儿子和未来儿媳,眼尾都长着红痣。

而如今,帝后的长子,也在同样的位置长着一粒红痣。

因此,皇后才顺利拿到了太上皇交位不交权留在身边,让皇帝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的天子玉玺。

宫里的老人,皇后已换了大半,但眼尾红痣所代表的人物传说还是像瘟疫一样在宫人中传播。

皇后发自心底地恐惧,厌恶。

好在,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殷未在云端看遍了系统播放的,自他落水后,十八年间沈灼的人生,总结来说:他对自己严厉到近乎残酷的程度。

臣子们曾一度怀疑皇帝从临州带回的“皇子”血统是否纯正,但看着夜以继日,为朝政呕心沥血的陛下,究竟说不出质疑的话——

若不是亲生骨肉,怎会甘心把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之?

皇子束发那年,沈灼正式禅位。禅位之前,做主替他娶了早有婚约的妻子——沈灼从不是个会被条约束缚的人,困住他的,只是那一点红痣而已。

他用了十五年,教那个酷肖故人的陌生人怎样施行恩德,又用了三年时间,教他帝王应忍受如何的不安和猜疑折磨。

如今,皇帝学会怎样做一个有利国家的君主,也有长子了,而且容不下他了。

一切都刚刚好。

是时候结束了。

沈灼看着皇后手边的酒壶酒杯,微笑,“满月酒是吗?若是牛乳就好了。他爱喝的。”

皇后令宫人放下托盘,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两人,她长舒一口气,问出了困惑多年的问题:“值得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听说,落泪祈雨不过是他招摇撞骗的手段,他不是神,您才是天子。”

殷未也觉得不值。他忘了自己藏身的这片云最初是什么颜色,但现在已经是黑压压的,雨的栖身之处。

眼睛酸疼得厉害。

沈灼没急着回答,上前端起酒杯,咳嗽得厉害,酒水漾出去大半,皇后神色瞬间紧张起来,沈灼摆摆手让她不必慌张。

他站不稳,索性席地而坐,自斟自饮,“没什么值不值得。我快记不得他的模样了,所以活得太久不是件好事——裴珏还活着吧?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