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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尊(19)

没有一点犹豫,他把筐里的桑果倒掉部分,决定把剩下的用虫子装满。

用两根树枝把虫子夹起来,一股茉莉一样的花香从虫子身上透出,他莫名就想到贝爷那有名的鸡肉味,咯嘣脆的梗,都有点想生吃试试,这么肥,蛋白质一定很高——

下一秒,断手从他眼内晃过,一只巨大的透明蛾子从空中寸寸浮现,跌落在地,它大如风筝,长了如螳螂一样的镰刀前肢,足有三十公分长的锋利锯齿腿上还带着血迹,头部已经被断手捏碎,身子还在一颤一颤,顽强的挣扎着。

苏瑶默默吞了一口唾沫,心有余悸抱紧手:“好可怕!”

手拍拍他的肩膀,成就感十足。

两只正相互表现着,苏瑶便感觉到不对:“它没伤到我,怎么会前肢上有血呢?”

几乎瞬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村长昨天说要去抓的彩蚕,不会就是这东西吧?”

“村长?”他立刻松开手,呼喊起来,“明叔,你在吗?”

声音回荡在桑林里,只有寂静的山风吹过。

苏瑶有不详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下,仗着有断手保护,向林中手去。

桑林越密,枝叶参差,很难走近,在稀疏一点的地方,自然地形成了道路,而这些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

还有桑树下的挖掘痕迹。

他莫名就想到初见阿萝时的那句话——“村长说你昨天伤了元气,这些是他给你挖来补身体的……”

但是,他那一次,不过是挖了三四条,而这里,光是看到的挖掘小洞,就已经超过二十个了。

他还看到很大的一扎驱虫草药,放在一颗树边燃烧,散发着很刺鼻的味道。

再走了一段,他看到一个打碎的黄色葫芦,里边有着几十条虫子的尸体,就那样放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

苏瑶走近了些,掀开一层杂草。

一颗人头,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印入眼帘。

中年人的头发披散着,看着远方,脸色带着遗憾和愕然,眉心依然蹙着,有着很深的竖痕。

苏瑶脑中浮起他初见时,明叔担心的神情,还有他温和的掌心,沉默许久,为低头捧起他的头颅,温和地为他合上眼睛。

他在附近找到明叔还带着体温的躯体,倒掉了筐里的果实,将明叔的身体放进去。

再想了想,他捡起了地上那壶遗落的虫子。

……

村里又挂起白幡。

苏瑶看着葬礼,心情沉重,明嫂看到明叔的尸体时,并没有哭,可当她接过那盛虫的葫芦时,嚎啕的声音,让人心中恻然。

村子里的人,只是想活着而已,他们只是血肉之躯,却要承受那么多。

如果,他今天和明叔一起出去,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惊,想到早上在明叔头顶看到的黑气——在他说要和自己一起走的时候,黑气的是退散了很多的,而在被拒绝之后,黑气就瞬间浓郁到极至。

如果早上他和明叔是一起出门的,那么,明叔有很大可能,不会死。

因为断手前辈,根本不会让危险靠近他们,除非明叔离的太远。

所以,那黑气,会不会,就是死亡预警?

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圈,前来悼念的人群里,基本都是头顶缕缕白气,只有阿萝有些青气,倒是没有看到黑气。

他抿了抿唇,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

回到家中,他思考了一会,去见了陈姑娘。

房间里,陈孜正独自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白玉棋盘,手执黑子,凝视着一盘残局。

“清早出门,一无所获?”陈孜头也不抬地问。

苏瑶看着她身上的滚滚紫气,若有所思地问:“请问姑娘,这世上,生死皆是天意所定么?”

陈孜放下一枚棋子,平静道:“这个,要看你如何认定了。”

苏瑶洗耳恭听。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世间万物,都生在这宇宙之中,修仙之中,有咫尺天涯,缩地成寸之术,仙道诸神中,有逆返古今,来往光阴之能,”陈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道,“光阴与四方,便有了众生,有众生,相互之间影响牵连,就有了因果一说。但我学观气术时,师父便说过,不可尽信,不可不信。”

“何解?”

“就是说,如果有比你强的人出现,你的观气不一定准,如果比你弱,你的观气就会是准的,但强弱这个概念,其实是动态的,比如现在我重伤在身,你可以伤到我,但若我恢复一点力气,杀你甚至都不用手,所以观气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不要太当真。”陈孜随口道。

“你,知道?”苏瑶一惊。

“你这一路过来,都在看别人的头顶,和刚刚学观气术的菜鸟没什么区别,而且你的问题也是很有代表性的。”陈孜轻哼一声,“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说得难听点,就是他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