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豆棒冰(73)+番外

“那天我妈一直在哭，我妈质问他，他却转过来骂我妈，说都是我妈的错，说我妈是黄脸婆，看着我妈倒胃口。”

“我妈是独生女，外公外婆在我妈上大学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所以我妈就算再难过都没离婚，她没地方去也舍不得我，就一直忍着。”

“起初我爸还只是酗酒，他每天喝的烂醉，我妈说他两句他就跟我妈动手。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频繁的打我、打我妈，后来受不住别人的引诱他又开始赌博，喝醉了就打我们，赌输了没钱也打我们。”

“这个房间的门锁就是被他踹坏的，他赌输了回来又打我们，我妈抱着我躲进房间，他就把门锁踹坏，在这个房间里打，要不是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冲过来阻止，我和我妈那天就被他打死了。”

“不说了，哥，咱们不说了，好不好？”

楚宁的身体开始发抖，双臂收紧，勒的凌羽快要喘不过气，可凌羽半个字都没说。

“家里没钱，仅剩的一点钱是我妈偷偷省下来给我交学费的，那时候我上一年级，老师夸我聪明，学东西快，我妈让我争气，等考上大学就带她离开这里，可是，她终究没能等到。”

“那天，我爸又赌输了，回来要钱，我妈跟他吵了起来，我本来在睡觉，被他们吵架的声音吵醒了就出来找妈妈。”

“他看见我就让我去拿钱，我说没钱，他就打我，我妈为了护着我，推了他一下，他自己碰到茶几把茶杯摔了，摔倒的时候又划伤了自己的手，最后却把事情全都算在了我妈头上。”

“他爬起来以后就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小孩儿站在一边泣不成声，外头说话的声音已经没了，除了小孩儿的哭声家里安静的只有楚宁的哽咽的声和凌羽的轻哄。

“哥，我知道了，都知道了，咱们不说了好不好？”

楚宁没有回答凌羽，他缓缓说道，“我亲眼看到他举起菜刀砍向我妈，我尖叫着喊我妈，我妈却把我推进了这个房间，我爸就在她身后。”

“我妈锁上了房门，她没钱买原装的门锁，就买了门栓和一把小锁，即便锁门也会留下一条门缝，我趴在门缝喊她，她就一直把我往里推。”

“我亲眼看着菜刀砍在了妈妈身上，温热的血喷在我脸上，我拼命的哭，我从门缝把手伸出去抓她，但我的胳膊太短了，我根本碰不到我妈的脸。”

“我爸那个时候已经疯了，他双眼激凸，双目赤红，和恶魔一模一样。”

“他手里举着菜刀，嘴里神经质的念着‘去死吧，都去死吧，臭/婊/子、小畜生，你们去死吧！’！”

“我妈害怕他会把我也杀了，就一手撑着房门，一手撑着墙，任凭菜刀落在她身上多少次，她都一动不动，不让我爸靠近这个房间半步。”

“阿姨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凌羽抱着楚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稳的。

“后来，我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我妈就一直看着我，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她还冲我笑，对我说‘好好活着，做个好人’。”

“这是我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着，做个好人！

“活着，活！着！”凌羽在心里不停的念着这两个字，暗想，“哥，你在福利院的树上课下那两个字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凌羽一直都知道楚宁以前过的不好，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哥~~~”

心疼几乎要将凌羽淹没，这个时候所有安慰的话说出来对楚宁来说都太过苍白，他紧紧抱着楚宁，也只想紧紧抱着。

“后来警察来了，他们收殓了妈妈的尸体，把我和我爸都带去了警察局，从那天起我就住在了警局里，但我晚上从来不敢睡觉，我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全是血，到处都是血。”

“从警局出来以后我经常跟别人打架，我也被人拿刀捅过，真的好痛，但那时候我却在想，被小刀捅一下就这么痛了妈妈当时为什么不躲呢？”

“她……”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越是知道就越是不敢回来，我不敢也不想接受我妈妈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我睡在桥洞，睡在地下通道，睡垃圾桶边，每天都在外面流浪，没想到我现在回来了，这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凌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桌子、小床、我在墙上画的我和妈妈，什么都没了……”

楚宁断断续续的把他的事儿说给了凌羽听，说到爸爸砍杀妈妈的那段，所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带回了事情发生的那天。直到现在他们才回过味来，整件事里最可怜的就是楚宁，他没了爸妈不算，还要一辈子都被噩梦纠缠。